忘川河邊的茶樓。面面相觑的二人,将彼此生辰八字,家中老小,人丁姓名,興趣愛好,都問了個七七八八,再問下去,就要無話可說了。可說出去散步的兩人還不見人影。君鳳鳴是早就習以為常,尚且能心平氣和靜靜等待。在他看來,自家主人做什麼事都在情理之中,可以接受。往常一出門都是十天半月音訊全無的,隻要安心等就可以。景惹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一坐下來,就很想找個人說話。
盡管交淺言深,車轱辘話已經說了好幾輪,仍是樂此不疲,循環往複。
他道:“君兄,”
君鳳鳴必定有問必答,而且所答必定一本正經。
應道:“嗯,你說。”
景惹:“今年貴庚?”
“……”
君鳳鳴破天荒翻了翻眼皮:“你問過了。我也答過了。”
景惹摸摸鼻子,讪笑道:“是麼?那,換你來問好了。”
君鳳鳴正經道:“我問過了。該問的都問過了。”
景惹:“哈哈,是麼。”
君鳳鳴:“是的。”
一時間,陷入詭異沉默。
不久,景惹打破尴尬,又道:“那換個話題好了,問一些關于你家那位公子的事,你應該不介意吧。”
君鳳鳴點頭:“不介意。你問。”
景惹老實不客氣道:“姓名,年齡,家住何方,平時有何愛好?”
見他盯着自己,目光奇特,景惹趕緊解釋:“君兄你别誤會,我就是單純好奇,因為我感覺你家公子很神秘。”
君鳳鳴平淡無波道:“不止你一人這麼說。”
景惹将拂塵插到後領,雙手放在桌上,湊近道:“是吧。”
于是,君鳳鳴便替他主人自報家門:“姓虛名浮名,家住今臨城,身份:有錢人,富家公子,十九歲,寫書。”
後面關于興趣愛好的回答,着重強調。景惹聽出來了,好奇道:“寫書?可真是志向高遠,前途不可限量呀。”
鐘鳴鼎食之家的公子哥,哪個不是滿腹經綸,所著書籍定也必是經史子集之類堪登大雅之堂的學術著作,可用于教化警醒世人。那虛公子一看就是個飽讀詩書的文化人。景惹如是想着。沒有誰能比君鳳鳴更清楚他家主人每日閉門造車寫的都是什麼玩意兒。似是被勾起某種記憶,嘴角抽了一下,用一種更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有機會,你不妨問主人借來看看。”
景惹一臉理應如此的表情,不住點頭:“那是肯定,我最是欽佩那些文人墨客的風骨,你家公子看上去也是個中翹楚,寫的出肯定不簡單,值得拜讀。”
君鳳鳴:“……”
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正在這時,景惹察覺到背後罪籍錄一震。當即壓住要說的話。罪籍錄又有感應了,說明逃犯活動軌迹又發生變化了。來不及多言,立馬起身,跑到樓下。君鳳鳴不明所以,但見他神色凝肅,知是有事,便一言不發跟着他。
兩人站在忘川河邊,景惹依照罪籍錄震動強烈原地轉圈判斷方向。不多時,兩條修長紅影同時落地,姿态模樣都是說不出的出挑好看。
一見來人,君鳳鳴淡淡叫了一聲:“主人。”
凝蕪颔首,剛走近,就見景惹背着的罪籍錄靈光四射,金芒璀璨,就像被惡鬼附身一樣劇烈顫動。凝蕪眉心微蹙。恰好景惹找準方位,指着東邊某處,道:“他往哪個方向跑了。”
不僅上天界對裳櫻落志在必得,凝蕪也是無論如何都要為裳年華報仇的。沒有多餘的話說,幾人當機立斷,循着罪籍錄指示追蹤而去。
一路頭頂烏鴉嘎嘎叫着就沒停過,出了鴉鳴國,總算清靜,頭頂密布的烏雲黯淡不少,那種凝固似的墨水也像被水暈染開。随着距離拉開,顔色越來越淡,天際風雲變幻,狂風卷走了烏雲,點點斑斓顯現,仿佛錦鯉身上閃閃發光的鱗片,規整地排列着。
在烏雲一溜煙徹底消失殆盡不見蹤影之後,他們都感受到了一股洶湧的妖氣。很顯然,已經離開鬼族領域,進入了妖族管控範圍。下界各個區域都有明顯的特征,也都會根據區域領主習慣,設下不同的禁制。謹慎起見,于是找了個地方落下雲端,改為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