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蕪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去的，等他醒來，天已大亮，宗神秀不在。他起來，擰住眉心，努力回憶昨日之事，隻能想起個大概。自己好像喝醉了，人事不省，是宗神秀背他回來的。之後的事就有些模糊，不是很清楚。

想了半天，也就隻記得自己半夜似乎清醒過，而那時宗神秀還守在自己屋内。然後就是一片空白。

真不能怪他，他酒量就隻有一杯，很小的一杯。而他昨天因為太高興，得意忘了形，就猛喝了三大口。沒醉得六親不認就不錯了。雖然也差不多了。

宿醉的感覺不大，他下了床，來到屋外。就見被他改造成花圃的院子裡，宗神秀俯身正在給那些鮮豔欲滴的花朵澆水。他一襲绯紅衣服，寬袍緩帶，發如潑墨，清晨的陽光映照下，人比花還美。凝蕪不由得呆在原地，癡癡欣賞着。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過于熾熱的目光。

宗神秀如玉般冷白的手一頓，停了動作，慢慢轉過頭，兩人四目交投。

凝蕪心跳漏了好幾下。是他看錯了嗎？總覺得渡星眼神不對勁，好似在……害羞？又夾雜着比害羞更奇怪的表情。

凝蕪窒了片刻，清咳道:“師兄？”

他總是更愛喚對方師兄，能滿足他一種戲谑般的愉悅，雖是正經稱呼，可他太過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就顯得不那麼正經了。

宗神秀瞬間耳根紅了。

凝蕪瞧見，眉頭挑了挑，他從台階上走下，穿過花叢，來到宗神秀面前。

期間兩人都沒有移開視線。

凝蕪道:“我昨晚……欺負你了？”

“……”

宗神秀垂下眼簾，模樣看上去含羞帶怯，可愛又迷人。實在與他在九歌門衆弟子眼裡心中高冷形象不符。他搖了搖頭:“沒有。”

凝蕪還真就信了。也沒多問。

倒是宗神秀嘴唇微微一動，欲言又止。凝蕪等着他說話。

可還沒等宗神秀開口，花圃外面就出現一個兩個三個一堆人。

以君鳳鳴為首，大多數都是信陵君的徒弟。莫子蘇和曲靈韻站在君鳳鳴背後，還有一名少女蕭絨。

想是聽說宗神秀已經回來，君鳳鳴親眼見到時，隻是小小吃了一驚，也就流于表面，眼睛睜大了一點，随即遠遠道:“主人，宗師兄。”

這麼大陣仗，無事不登三寶殿。凝蕪猜到他們是有話要禀告。九歌門三君以及門内修為稍好的弟子比如柳青雲等都跟着去了上天界。凝蕪心知他們去也是白去，因為上天界連同寤寐仙君都被釘在魔族的恥辱柱上了，根本沒人了。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可想而知。

如今九歌門内除了君鳳鳴還可獨當一面，這些小輩能依仗的，就隻有宗神秀了。而他，又是九歌門前無古人的第一高手。凝蕪敢肯定，就連三君都不是他對手。

想明白衆人來意，凝蕪好整以暇道:“鳳兒，你是帶他們過來賞花是麼？”

君鳳鳴一本正經道:“不是。”

曲靈韻看了眼兩人:“虛公子，宗師兄，我們也不想打擾你們，但是出事了。”

凝蕪一點興趣都沒有，淡淡道:“哦？”

宗神秀則道:“何事？”

莫子蘇拱手恭恭敬敬道:“啟禀宗師兄，虛公子，蘭台天問外有人找，是從江南的杏子城來的，叫金夜雨。”

凝蕪感覺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一時想不起來。

宗神秀看出他想法，幫他解答疑惑，緩緩道:“不久前宗門選試，此人也是其中一員，跟你在一個地方。”

凝蕪還是想不起來。他就是這樣，無關緊要的人或事，從來不放在心上。也懶得為了籍籍無名一個人浪費時間，直接道:“那什麼金夜雨的來找九歌門？”

莫子蘇道:“正是。他是來求助的。說是他所在的杏子城出了大事，非九歌門的人不能解決。”

凝蕪擡起下巴:“哦？此人在何處？”

曲靈韻道:“就在竹林外。”

蘭台天問地界設有結界，非本門之人不得擅入。那金夜雨雖說有急事，門内弟子也不敢壞了門規，于是先将事情告知給君鳳鳴，後者便帶着一群人來找凝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