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也看清了,小小的隔間裡擁擠着數不盡的怪物屍身,斑駁的骨頭散落,血液凝成痂粘在門闆上,蠅蟲飛來飛去。
謝绮星捂住口鼻,喉結滾到一半難以吞下,努力憋着還是失敗了,轉身趴到夏知初身上:“還是你身上味道好聞。”
夏知初拍開他的臉:“滾一邊吐。”
張老三給他們看過情況,關上門,重新鎖上鐵鍊,重型鎖碰撞的聲音在甬道裡回蕩:“你們也看到了,這些怪物的數目是非常之多的。”
“剛爆發那會,我和我婆娘還有女兒準備下來躲難,聽到了那些娃兒的尖叫和求救。你說你們,幹啥不好非要到我們村來畫畫,這些都是人命嘞,我們咋啷能不管,我就舉着獵槍守在大門上,還是遺漏了幾隻怪物,混亂中沖進院子裡,娃兒們奔逃的過程中好幾個都跑傷了。”
“救不完其他的娃兒,我隻好趕緊鎖門,在院子裡解決了那幾隻怪物,拖了下來,鎖進地下室。”
張老三摸了把臉,垂着眼皮盡顯疲憊:“哎......我鎖了門後,聽到其他娃兒在外頭拍門,也是沒有辦法,我開門就是讓屋裡頭的娃兒去送死,還有我的妻女......”
夏知初給謝绮星拍着背,擡頭問張老三:“我們沒有怪你,其他學生最後也跑走了,他們現在很安全。這些怪物被集中關起來,還鎖在地下室的深處,難道有什麼别的原因?”
這裡空氣污濁,張老三引着他們往出走:“我說來你們肯定難以置信,但是既然親眼見到了那些可怕的怪物,也沒什麼更難以相信的了。”
“我們村子經曆這樣的風波,已經四年了。”
謝绮星終于好些,頭還暈着,他用衣領遮住口鼻:“四年?”
張老三:“對嘞,四年。”
“我都記不清四年前村裡是啥樣了,第一晚怪物出來獵食的場景倒是記憶猶新,那之後每晚每晚,都會有數不清的怪物從山上爬下來,四處獵殺,見人就撲,紅色的眼瞳簡直就像噩夢一樣将我們村子困在裡面。”
“這一困,就是四年。”
“可一到白天,也就是濃霧散去的時候,陽光照在地上,一切的鮮血或者混亂的場景全都消失了。有一次我跑到二樓陽台上觀察過,隻要是白天一到,怪物們就會變回白色的眼睛,慢悠悠爬回山上去,村道上暴屍的怪物,在被太陽照射下,也會神奇的起死回生。”
“白晝的時候,就像一切死亡不曾發生過一樣。月亮升起來,血腥又會再次降臨。”
“它們的數量太多了,幾乎是源源不斷的,有一天我就想,能不能盡量把一些怪物殺死然後藏進黑暗裡,隻要不讓陽光照在它們身上,那些已死的怪物就不會複生,這樣以來村子裡的怪物會不會有一天被我殺完,我們村子的噩夢也就結束了。”
謝绮星:“所以你就建了地下室,然後把那些怪物的屍身拖下來關起來?”
張老三點點頭,農民的黝黑膚色在暖光下顯得心力幾近枯竭,本是健壯的中年人生,每晚都經曆着噩夢的催磨,讓持有樂觀态度的他也消瘦如柴。
夏知初捏着下巴思考了一陣,問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住在其他院裡的村民呢?”
張老三如實回答:“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因為每晚我都不敢出門。這三年裡,也就隻有你們這一波外人來到了我們村子。要不是你們來,到點我就會鎖門,和妻女躲到修好的地下室來,發出任何動靜,隻要天還沒有亮,就絕不會踏出門一步,出去就是送死。”
“我隻有在白天和其他鄰居說過話,有一個奇怪的地方,白天和他們談論晚上的怪物時,他們就會像神遊一樣,晃晃悠悠醉漢似得遊走,我喊也喊不住,問也問不明白。”
“有些鄰居特别奇怪,我總覺得他們老的特别快,皮膚啊那個上面的皺紋,簡直是越來越多了,總覺得他們不像我認識的人,可是一說話,就比如俺村村長,還是一樣中氣十足,真是詭異的不得了!”
“兩位老師,你們說這是不是鬧鬼了啊?”
謝绮星和夏知初望了眼超絕反射弧的張老三,隻覺得他命真大,智商不祥心地善良。
張老三又回憶道:“我們村子可是評過省級最美鄉村的,從來沒發生過惡性事件或什麼怪事,連傳聞逸事都少見的不得了。”
謝绮星:“少見,那就說明還是有幾件的吧?”
張老三:“都是大人哄小孩的,為了不讓小孩亂跑,跑丢了被人販子抓去,誰家不編幾個恐怖故事和夜行傳說啊。”
“欸我想起來了,确實有一個,我們全村人都知道的傳聞。”
謝绮星:“是什麼?”
張老三說道:“據說啊,我們村子在建設初期,還沒發展起來的時候,時常有四腳獸類在夜間爬行,它們會模仿嬰兒的哭聲,吸引過路人的注意。”
“有一天,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大概四、五歲那麼大,家裡的大人去集市買東西了回來得晚,小孩上街玩到深夜還沒回家,聽到怪獸的哭号以為是誰家嬰兒被丢棄了,跑下田埂去看,結果被早就埋伏好的怪獸一口咬掉腦袋,兩個小孩被啃得不剩全屍。”
“就這個傳聞,吓得我們全村的小孩晚上再也不敢在外面瘋跑了,準時準點歸家,那時我家妞妞才剛滿兩歲,成天給她講這個故事讓她引以為戒......”
謝绮星聽着,察覺到夏知初的狀态不對,轉頭看過去,發現他臉色蒼白,十分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