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需要的東西都整理好,白拂英戴上鬥笠,拎起那把劣質但耐用的劍,朝着樓下走去。
靴子踩在樓梯上,發出腐舊的聲響,白拂英沒有故意遮掩腳步聲,因此在她下樓之時,樓下的人就發現了她。
但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今天客棧一改往日的蕭條,倒是坐了不少客人。
這些人都穿着黑色或灰色的衣裳,三三兩兩地坐在破舊的桌椅上,一個個人高馬大,正低聲交談着什麼。
見她下來,他們頓時止住話頭,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當看到她身形瘦弱、修為不高時,他們臉上的忌憚少了幾分,輕視多了幾分。
黑心道:“我看你好幾日沒出來,還以為你早走了呢。”
“秘境還沒開,走太早也沒什麼意義。”
黑心笑了笑:“說是走太早沒意義,但誰知道它什麼時候開啊。”
白拂英正欲回答,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嗤笑。
“秘境?現在什麼人都能去秘境了?”
此言一出,滿堂寂靜,其餘人都安靜下來,看向出聲的男修,也有人幸災樂禍地看向白拂英。
這些人都是聽到了秘境異動的消息,想去秘境的。但是又怕自己出秘境後找不到庇護所,才提前找了客棧。
白拂英和出言譏諷的那男修都是他們的競争對手,無論哪方吃癟,他們都喜聞樂見。
霎時間,白拂英與那男修成了衆人視線的焦點。
黑心神色一冷,正欲說話,白拂英便伸手制止了她。
她轉過身,看向男修:“你有什麼意見?”
男修見她還敢反問,自覺有點挂不住臉,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我的意思是說,你這種實力,就算進了秘境,也是找死的命,還不如跟個實力強的修士,說不定還能——”
然而她最後一句話沒能說完。
隻聽“砰”的一聲,他面前的桌子瞬間破碎,木屑随着碎裂的力道飛舞,塵土随之飛揚。
而剛剛還大言不慚的修士,此時已經被死死釘住衣領挂在牆上,塵土之中,他灰頭土臉,分外狼狽。
釘住他的不是别的東西,而是一把鏽迹斑斑的鐵制算盤。
此時算盤珠子還在動着,碰撞産生的聲響清晰地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黑心驚叫一聲:“我的算盤!”
她轉過頭,對白拂英怒目而視:“你動手就算了,為什麼非要用我的算盤!那個算盤我打算當傳家寶的!”
白拂英裝作沒聽見。
她剛剛就是順手拿了個東西而已。
“你,你……”被釘在牆上的男修一臉驚恐地吊着,“你……”
他沒有死,也沒有受傷。
因為客棧内是不允許殺人的。
可所有人都知道,白拂英有能力在一瞬間射出算盤在不傷到他的情況下釘上他衣領,就有能力刺中他的喉嚨,取走他的命。
這樣快的速度……
霎時間,所有人看着白拂英的眼神都變了變,又由輕蔑轉移到忌憚。
這下,沒人再敢說些陰陽怪氣的酸話了。
白拂英卻不在意。
她動手不是為了證明什麼,隻是不喜歡被人質問。
僅此而已。
她在衆人忌憚的目光中走向被釘起來的男修,慢慢伸出手——取下了牆上的算盤。
失去了支撐,男修從牆上摔下來,摔進桌椅的殘骸中。
白拂英拿起算盤瞧了瞧。
幸好,沒壞。
“還能用。”她把算盤還給黑心,“不耽誤當你傳家寶。”
黑心接過算盤,餘光瞄了眼那名大放厥詞又一臉死灰的男修,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那麼狂,她還以為是什麼狠角色呢。
就這?就這?
她收回目光,不再給敗者一個眼神,轉而和白拂英說起其他事:
“那位蘇姑娘,早一日就往秘境去了。”
白拂英挑起眼角:“蘇落雁?”
她走那麼早?
不過也正常,畢竟他們不像她,知道秘境準确的開啟時間。
黑心道:“别這麼看我啊,是她讓我告訴你的。”
白拂英沒想到蘇落雁這麼信任自己,連離開還要知會她一聲。
“她還說了什麼?”
黑心道:“給你留了兩樣東西。”
說着,從櫃台下掏出一封信和一個小瓷瓶。
居然還留了東西。
白拂英笑了一聲,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她接過黑心手中的信和丹藥,對她道了聲謝,就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而看熱鬧的衆人,見她朝着外面走去,也放松了下來。
走出幾步,白拂英還能聽到他們肆無忌憚的嘲諷聲,隻是這次的嘲諷卻不是對準他,而是對準了那個失敗的男修。
太荒的人,向來是不憚對他人表露出惡意的。
隻是那些聲音輕飄飄的,被風一吹,就逐漸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