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宋疏遙忽然開始小聲哭道,“嗚嗚嗚,我有點舍不得。”
有點醉了。
“唉,疏遙啊,”薛冷竹抱着她哄道,“先别哭,待你問完了再哭也不遲。”
宋疏遙覺得她說得有理,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又坐正了:“嗯,我不想哭了。”
她又笑了,乖巧地坐好,小口小口喝着酒,薛冷竹陪她痛飲好幾杯。
薛冷竹是千杯不醉的好苗子,幾杯下肚,神色清明,見宋疏遙情緒也穩定了,說到了正事:“東洲客再次出書,是個不小的噱頭,你今日給我的這些書稿算作《青州舊夢》的第一卷,回頭我便找人印了。”
“好,都聽你的,我一月能出一卷書稿,到中秋便能寫完,最遲年底,隻是,”宋疏遙猶豫道,“這次你少印些吧,《青州舊夢》和我之前寫的文章相比風格大變,印多了怕是要虧錢。”
“這你别怕,我做賬時留出了專門給你虧的錢,”薛冷竹笑了笑,“況且這類以男女情愛為線的話本很受歡迎,之前的書多寫朝堂,局限于士子貴女,《青州舊夢》平民百姓也能看懂,我會專印一批用材便宜,價格低廉的。”
“有道理,印!我們要賺很多很多錢。”
她們真的需要錢。
薛冷竹舉起酒杯:“願你名揚天下。”
宋疏遙也舉杯:“冷竹,願你日進鬥金。”
觥籌交錯,喝完了青樽裡的酒應該又喝了一些,到底喝了多少宋疏遙不記得了。
被薛冷竹和小蝶攙着往回走,宋疏遙抑制不住地想轉圈,呢喃道:“我想跳舞。”
“不跳了,改日跳”薛冷竹哄小孩一樣拍着她的後背。
宋疏遙聽話地不動了:“那我明日再跳。”
“好,明日跳,”薛冷竹又把她架起來,不走,拽她,沒拽動,“疏遙,跟我走,回房休息。”
這回宋疏遙不聽話了,搖頭道:“我不回房。”
“那要去幹什麼,我陪你去。”
“要去……”宋疏遙想了想,答道,“去放風筝。”
語畢,撒開薛冷竹的手就跑,速度不快,踉踉跄跄地,天旋地轉中腳下一軟,剛要撲倒地上就被人撈進懷抱裡。
那個懷抱裡滿是梅香,宋疏遙遲鈍地側過頭去,朦胧中那人笑意如水。
宋疏遙笑道:“是你嗎……”
語畢,眼前一黑。
宋疏遙酒量不好,但也不算太差,若不是心情煩悶絕對喝不成今日這樣,在榻上躺了不知多久,終于悠悠轉醒,睜開眼那一刹那,又趕緊閉上了。
她沒在自己房間,應該是方才飲酒的亭榭離住處太遠,便找了最近的屋子把她放下了。
天色已經不早,薛冷竹一家應是回府了,屋裡還坐着兩個人,眼睛偷偷地張開一條縫打量過去,一個是宋既安,另一個男子她不熟悉,仔細看了看,認出來了,是宋世群那個得意門生,蘇忱。
暈倒的最後一刻,她記得有人扶了她一把,想來就是這個蘇忱。
今日初五,走親訪友,他出現在相府合情合理。
心中暗暗羞愧,又給父母丢了臉,趕緊把眼睛閉好裝睡,卻在擠眉弄眼的時候被宋既安看見了。
宋既安怕她是醉酒後難受,趕緊問了一句:“疏遙,醒了嗎?”
宋疏遙眼皮一跳,眼見裝不下去,緩緩睜開眼睛,按了按太陽穴,小聲委屈道:“頭疼。”
小蝶正好端着剛溫好的醒酒湯進來,見宋疏遙要起身,趕緊過去将她扶起來。
“下次有點分寸,”宋既安很少在外人面前訓斥她,隻不痛不癢地說了這麼一句,又道,“這次多虧了蘇大人,要不然你怕是得摔出點傷來。”
她剛才摔倒那處,再往前一點就是石階,若真的不幸滾落,沒準要傷筋動骨的。
宋疏遙心虛地去看蘇忱:“多謝蘇大人。”
蘇忱的聲音很是溫柔,嘴角的笑意宛如初春的晚風,清淡中帶了暖意,既不過分親近,也不刻意疏遠:“舉手之勞,既然宋娘子無礙,我也便回去了,今日已經叨擾太久。”
上次見面宋疏遙就說有機會要請他喝一杯酒,如今這酒沒喝成,還欠他個人情,宋疏遙的身子往前一探:“蘇大人,我送送你。”
日暮時分,夕陽西沉。
宋疏遙和蘇忱并排而行,小蝶跟在身後,幾人走得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