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宋既安道:“你不用擔心我那個妹妹。”
他說到這便不說了,謝字卿還想聽聽怎麼個不必擔心,片刻後猶豫道:“怎麼說?”
宋既安道:“她沒事了,沒心沒肺的,過了就好了,我父親已為她尋了良緣,過幾日便讓二人見見面。”
“是嗎?”謝字卿漫不經心道,“什麼人啊?”
謝字卿不是沒聽說過風聲,他能猜到是誰。
果不其然,宋既安道:“你見過的,是那位蘇忱蘇大人。”
“哦,是嗎?”謝字卿立即冷嗤一聲,接道,“那位蘇大人的曾祖父曾參與過朝中政變,遭彈劾打壓被貶,此後族中便沒出過什麼大官,他那位父親是貪利好色之徒,家中姨娘就有十幾個,可不算什麼好人家。”
“哦?字卿為何對蘇大人家中情狀了如指掌,”宋既安挑眉,“莫非他犯了什麼案子,被你查過?”
“那倒沒有,”謝字卿冷冷看着别處,“清明節祭典,陛下想讓蘇忱為禮樂之首,這才查了他。”
“是嗎。”宋既安笑了笑,沒再為難他。
薛冷竹有事耽擱了,來得晚,進了宋疏遙的院子見她正坐在花圃前逗貓,便走過去跟着一起摸了兩把。
這隻黃色的花貓是驚蟄那日撿的,就被取名為“驚蟄”,它長得快,已經比在軍營時長大了一圈。
“你今日看起來氣色愈加好了。”薛冷竹摸着驚蟄,目光去看宋疏遙白裡透粉的臉色。
“有嗎?”宋疏遙抿着嘴唇,笑着摸了摸臉頰,喚道,“小蝶,給我拿面鏡子照照。”
小蝶噗嗤一笑,拿出一面銅鏡舉到宋疏遙面前:“是,娘子的氣色比之從前還要好呢。”
宋疏遙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是嘛,用了冷竹你送我的珍珠粉,果然有效。”
“那好了,我這裡還有許多,下次便給你帶來,”薛冷竹忍俊不禁,替她捋了捋頭發,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說道:“過兩日三月三,是上巳節,你若想踏青,我便在雲嶂山腳下的靜風亭設宴。”
上巳節,大淵朝百姓踏青遊春,臨水飲宴是慣例,王公貴族更是樂得其中,宋疏遙一向喜愛這種無拘無束地郊遊,立馬應道:“去呀,這陣子沒發生什麼好事,咱們也該散散心,去去晦氣。”
這陣子的确沒好事,不關是她們倆,整個朝廷都是腥風血雨,風起雲湧,大事頻發。
整個大淵朝從未有哪個時刻如此動蕩過。
鲲鵬軍大将軍沈清正因貪墨謀逆入獄,處以極刑,全族壯齡男丁斬首,孩童女眷流放南郡,太子竟在此時面聖,不知死活地為沈清正求情,氣得李嶽川病發,捂着胸口緩了許久,下令太子罰俸一年,禁足東宮。
刑部重審管商一案,證實管商就是案犯張子理,一出偷天換日,借屍還魂震驚朝野,管商即日斬首,大理寺卿徐忠義知法犯法,以權謀私,家産充歸國庫,削去官職打入獄中,清明之後流放南郡,一同落馬的還有徐忠義的心腹,大理寺少卿鄧春秋。
此案同時牽扯到吏部侍郎蔣長明,因協助案犯管商修改戶薄被革職查辦,吏部尚書韓嘉停職待參。
這幾件大事一出,太子和賢王兩敗俱傷,倒是難得消停下來,一時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群臣不敢多言,倒是無人再敢提儲君之事,至于廢除私學這等事更是被擱置下來。
亂,簡直不能更亂了。
此時正該踏青遊春,祈福消災。
三月三那日,萬裡無雲,風和日麗,仆役備好了外出的馬車,宋疏遙帶着小蝶,身後又跟着一群仆從,拿了些果品糕點出了院子。
行至水榭處,忽見宋既安和幾位華袍公子有說有笑地往外走,那幾位模樣都很出挑,看起來和宋既安差不多年歲,都是他的朋友幕僚。
宋疏遙瞥了兩眼,本想從旁邊繞過,可她這邊人多,顯眼極了,遠遠就被宋既安一行人看見。
見躲不開,宋疏遙上前給衆人行了個禮,宋既安本來還擔心她一蹶不振,但見她今日打扮的嬌俏,大包小包很重視這次踏青的架勢,暗暗松了口氣。
宋既安微微一笑,問她:“幾個人飲宴,拿這許多東西?”
宋疏遙答道:“除了随從就我和冷竹兩個。”
“哦,既然沒旁人等着,你就先去趟父親那,”宋既安道,“父親方才問我,你今日為何沒用早膳,你若不急先去回他老人家。”
宋疏遙隐隐感覺不對勁,這點兒小事他直接回了宋世群就是了,為何還讓她專程去一趟,目光疑狐地轉了一圈,宋疏遙還是應道:“是,兄長和諸位哥哥是要去哪?”
其中一人爽朗一笑:“本來是到府上小坐,現在該是出去吃酒了。”
另外幾人也笑了,他們都是宋既安的朋友,聽聞宋疏遙前幾日心情不濟,上趕着來府上給宋疏遙解悶的,現在見她無恙,宋既安也放心了,輕咳了一聲制止衆人繼續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