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
晨霧缭繞,空氣中凝結着水汽,遠處的山峰匿于其中。忽而傳來的一兩聲鶴鳴,鼻尖萦繞的淡淡芍藥香,一刹間恍若置身世外仙境,朦胧中竟不知是雲還是霧。
徐懷瑾泡了一壺雨前龍井,擡手斟了一杯推到趙明琛身前,“嘗嘗,今年的新茶。”
趙明琛淺嘗一口,似是在品其中滋味,片刻後放下茶盞,半開玩笑的說道:“司寇大人那裡果然有不少好東西,連這茶都是上品。”
徐懷瑾垂眸輕笑。
“聽說承序回來了。”趙明琛說。
徐懷瑾點點頭,“前日回來的,昨日進宮面見了陛下。”
趙明琛若有所思。
徐懷瑾瞧他如此,不禁笑着安慰他說:“你不必憂心,我們的計劃還是會如期進行,不會有絲毫的耽擱。”
有腳步聲靠近,趙明琛轉頭看向亭外,故意大聲說道:“哦~承序大忙人一個,今日也不知做什麼去了?”
“我聽說,承序歸家的頭一晚就沒在将軍府過夜。”徐懷瑾笑的不懷好意。
“想不到幾年未見,承序也變得如此風流了。”趙明琛似是很惋惜的說。
“是啊,南疆的風景醉人的很,想必今日,承序又不知去約哪位姑娘了吧。”徐懷瑾應和說。
迷霧中走出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秦封黑着一張俊臉,唬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喲,這不是承序嗎?我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呢。”徐懷瑾眉眼含笑,說出的話卻滿是戲谑。
“我不來,還不知道要被你們兩個編排成什麼樣子呢?”秦封回瞪了徐懷瑾一眼,心裡卻氣秦玥怎麼什麼都跟徐懷瑾說。
“哈哈哈哈——”趙明琛放聲大笑。
秦封入座,徐懷瑾将茶壺往他跟前一推,“來晚了,罰三杯,自己倒。”
“我說子毓,你這妹夫不想着法兒的讨好你大舅哥,還在這給他立威,你不怕他說你壞話,到時候人家秦将軍不要你了。”趙明琛調侃他。
徐懷瑾自斟自飲,斜了一眼秦封,不在意的說:“他敢拆散我跟阿玥,我就敢拆散他跟花顔姑娘。”
“你們兩個真是閑得慌,沒正事可說了。”秦封覺得頭疼。
“你别老是闆着一張臉,本來好好的一個俊俏兒郎,整天一副苦大仇深就跟别人欠你錢一樣,多不讨人喜歡呢。”趙明琛倒了一杯茶推到秦封面前,頗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
秦封算是明白了,這幾年把他這兩個損友給憋壞了,現在他回來了,逮着他可勁兒找補回來。
在這個大霧彌漫的清晨,三個男人隐于湖心亭也不知有何事相商。
徐懷瑾今日出門,給秦玥放了一天假,秦玥在廷獄司待的百無聊賴,閑來無事,索性去街上逛逛。
如今兄長回來了,秦玥就像有了主心骨,那些糟心的事就讓哥哥去操心吧,她才不喜歡摻和朝堂黨争。
“老闆,來一碗馄饨。”秦玥随便尋了一家馄饨鋪子就坐了下來。
“好嘞!姑娘您稍等。”
今早吃飯的人少,隻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人,想必是天下大霧,人們也懶得出門。
“哎,你聽說了嗎,城南草藥鋪子死了人。”一個絡腮胡子的男人壓低聲音跟與他同桌而食的人說道。
他對面的男人聽到他談論這件事驚的瞪大了眼睛,趕忙拿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噓!小點聲,這件事連廷獄司都沒人敢管。”
秦玥聽聞湊到嘴邊的勺子倏地停住,她撩開眼皮,不動聲色的瞄了左前方兩個人一眼,記下了他們的樣子。
“怕什麼,城南最大的草藥鋪子,掌櫃的離奇死亡,知道這件事的人多了去了。”絡腮胡子扒拉掉對面男人的手,似是并不十分忌諱的說道。
“你懂什麼,這件事怕是與上邊有關,你想啊,連司寇都不敢管的事,能是小事嗎?我等還是不要再議論此事,免得丢了性命!”
絡腮胡子被同伴這麼一說,也趕忙住了嘴。
秦玥覺得此事蹊跷,别人也許不知道徐懷瑾的秉性,但她可對徐懷瑾可是清楚的很。徐懷瑾連當今聖上皇叔的兒子都敢剮,還有他不敢管的事,她才不信。
“老闆,結賬!”
“好嘞!”
不一會兒那兩個男人就結賬離開了馄饨鋪子。
秦玥放下銅闆也起身離開。
城南最大的草藥鋪子,那便就是百草堂了。
霧越下越大,秦玥不敢離二人太近怕被察覺,但也不敢離得太遠,怕在大霧中跟丢。
待那二人拐進巷子,秦玥翻身躍到他們身前,把劍身一橫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位留步,在下想向二位打聽點事情。”
那二人警惕的看着秦玥,一旁的青衣男子率先開口問道:“敢問姑娘要打聽何事?”
“百草堂掌櫃之死。”
絡腮胡子仔細的瞧着秦玥,片刻後突然驚叫出聲:“你偷聽我們講話!”
秦玥笑了,“閣下說的哪裡話,你二人光明正大的說,我光明正大的聽,又何來偷聽之說。”
“姑娘還是不要打聽這些的好。”那青衣男子繼續說道。
“聽你這意思,你是知曉一些内情,卻不願意告訴我咯。”秦玥說着将劍緩緩的抽了出來。
“大天白日的,你敢持劍傷人!”絡腮胡子厲聲說道。
秦玥擡頭望天,歎了口氣輕聲說道:“這樣的天氣,即便是死了人,想必也不好找兇手吧。”
那青衣男子眉心緊蹙,看着擋住他們去路的秦玥,半晌才壓低聲音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姓秦。”
……
徐懷瑾回到廷獄司時已過巳時,大清早的喝了一肚子茶,此刻早就餓了,本想回來以後帶秦玥出去吃飯,哪曾想竟尋不到人了。
“阿玥呢?”徐懷瑾問乘風。
“将軍說是出去轉轉,而且不許屬下跟着。”乘風回答。
徐懷瑾也想不到秦玥能去哪,秦玥不在,他也沒什麼胃口,“阿玥回來讓她去見我。”
吩咐完便徑直去了書房。
時值夏初,正午的太陽就已有幾分毒辣,霧氣散盡,秦玥從百草堂返回廷獄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