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遇到那個男人之後,你們就一直保持這樣的沉默。
特羅塞微微擡起帽檐,用餘光瞥了一眼面前突然安靜的間筒。
她不是那種喜歡主動跟别人搭話的人,在交談這場博弈裡,她永遠都是出于被動的一方。
就像是精緻的木偶。
她想起在聖洛夫基金會,在除此遇見那一場風暴之後,像是失了神的回到屬于自己宿舍的途中,那個身影對自己說的話。
“特羅塞,你太魯莽了。”
她的手裡把玩着一個白色的騎士棋子,高高豎起的白領遮住了她的嘴唇,盡管如此,特羅塞依舊能夠感受得到,她佯裝溫柔地訓斥背後,是對這場博弈過于簡單的勝利而感到不屑一顧。
“發布匿名紙條、慫恿學生在巡禮演出唱歌、成立地下組織......”
那個身影捂着嘴,漏出了一絲微不可聞的笑聲,盡管抿着嘴,特羅塞也能夠聽出其中的不屑和傲慢。
這個女人既不是來訓斥她,也不是來安慰她的。
特羅塞就站在原地,透過落地窗外落入的月光,打量着眼前這個身影。
她此時此刻的身份并不是一名教師,也不是一名政客,更不是一名正當權的聖洛夫基金會副會長,她在作為一個在棋盤上獲勝的勝者,高傲地、肆無忌憚地對弱者展示自己的嘲諷。
惡劣極了。
那時的她,看到這幅景象,做了些什麼嗎?
不,沒有。
她什麼也沒做。
她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女人,隻是手裡拽緊了圓環在身體徹底化為碎片前,留下的那張紙條。
不,不僅僅是圓環,那張紙條承載了所有已然随着風暴逝去的靈魂,那些無法親口演說自己對于風暴的恐懼亦或是向往,對特羅塞的憤怒和不解。
她扔下了所有同她一起見證新世界的朋友。
所有人都離開了,可是她卻活下來了。
“既然得到了懲罰,那麼就應該履行你自己的義務了。”
“努力扮演一個盡責的木偶吧。”女人将将雙手交疊,微微低頭,嘴角揚起一點微笑。
“去成為那個見證時間的人吧。”
“鴨乃桑,我們到了。”
特羅塞從回憶中抽身而出,看着間筒指着一扇暗紅色的門,随後按下門鈴,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從裡面傳來,緊接着門被打開,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
“小恒,是你啊,你有找到——鈴谷!”
老人将目光從間筒身上移開,轉向站在他身後的特羅塞,緊接着把門拉開,走過來用力抱住了她。
“你這孩子,怎麼能一聲不吭就從家裡跑出來呢!到底是發生什麼了?自從從事故裡幸存下來,你的情緒一直都不是很穩定。”
特羅塞張開嘴想要解釋什麼,但是卻被對方一連串的疑問給壓了回去,她無奈地看向間筒,卻得到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聳肩。
“呃......奶奶。”
她是個孤兒,從小就在聖洛夫基金會長大,她的童年總是在對新事物的好奇以及被老師不斷地罰站和責罵中度過,似乎,從未理解過親情為何物。
那些在常人眼裡很普通的詞語,在她的嘴裡鮮少出現,是以,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親人’,她甚至無法好好地叫出那個稱呼。
“好好好,不說你了,先進來吧,間筒,今天多謝你了,要不要也進來坐坐?”
“不了,奶奶,我還有點事,明天再來。”
特羅塞被老人半推着坐到了沙發上,看着對方忙碌的進出廚房切水果、倒水,最後緊挨着她坐了下來。
“鈴谷,你到底跑去哪裡了?有沒有哪裡受傷?以後不要再到處亂跑了,我會擔心的。來,吃點西瓜。”
老人将果盤往特羅塞的方向推了推,又往她的手裡硬塞了一個裝着溫水的水杯。
“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