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年看季舒白實在為難,終于心軟,決定放他一馬:“這樣好了,我就扣她一個,你拿别人的紅契去交差,這總不為難了吧?”
“盧兄......”
“她叫什麼名字?”
季舒白與他僵持着不言語,适逢青杉進來奉茶,盧俊年便問:“他們人呢?”
“他們在廚房煮些吃食,一會兒就該歇下了。”
“嗬!”盧俊年看向季舒白:“這是把你這兒當成自個兒家了。”
季舒白無言,倒是青杉說話了:“陸姑娘在我家住了好些日子,熟着呢。”
“陸姑娘?”
盧俊年意外得逞,一臉的壞笑,季舒白無奈罷手,盧俊年得意洋洋地翻看着那疊紅契。
紅契裡隻有宋瑾的陸蔓草和老陸的陸才是姓陸的,他抽出了陸蔓草的那張,将剩下那疊還給季舒白。
“想脫籍,叫她來找我,或者你倆......”
“你說什麼呢?”
“不說不說,今兒我先回去。”說完還不忘壞笑着補充:“記着啊,叫她來找我。”
季舒白歎氣,青杉不解:“這是怎麼了?”
季舒白不答,隻道:“我去廚房瞧一眼。”
宋瑾此刻已經跟衆人煮好了吃食,幾人也沒什麼講究,廚房裡拉開桌子,擺上簡單的食物,熱熱鬧鬧地吃了起來。
陳媽媽是季家的老人,這院子雖大卻很空,眼下這般熱鬧實在少見,高興地将自家老漢藏的一壇子酒搬了出來,大家邊吃邊說話。
“蔓草,等咱們脫了籍去哪兒?”阿榮喝了杯酒問。
“我早就想好了,我有銀子,買地是不夠的,但租間門面做個生意絕無問題。”
“等咱們出去了,先租間院子,要大,咱們一起住下。前頭開店,後頭住人,和從前一樣,咱們賣吃的。”
“食鼎樓一時半會兒的恢複不了元氣,何況有些菜隻有我會做,咱們先把從前的熟客接過來,再慢慢做大。”
“我看成,”夥計來福道:“咱們人手都是現成的,有些客人也是相熟的,就差個鋪面了。”
“那咱們又得叫你掌櫃了,陸掌櫃,可千萬記得雇咱們。”
阿榮說着話,來福已經舉起酒杯:“來來來,一起祝賀陸掌櫃。”
衆人興奮舉杯:“千歲!”
季舒白站在廚房外頭,将裡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卻不敢進門。
該怎麼告訴她,紅契叫盧俊年給扣了?
思慮再三,季舒白決定先瞞下來,等他拿回紅契再給她便是。
“小主人,怎的來廚房了?這裡髒,要吃什麼同我說,我叫老婆子做好送去。”
門子見盧俊年走了,也想來湊個熱鬧,結果在廚房門口遇上了季舒白,以為他是餓了。
“我不餓,你們吃吧。”
說罷轉身要走,卻驚動了裡頭的宋瑾,此刻已丢了杯箸,尋了出來。
“季大人?”她有點歡喜:“今日多謝季大人了。”
季舒白将頭一垂,莫名慚愧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盧大人今日受苦了,奴家想是不是該去賠個罪......”
“不必了,”季舒白連忙制止:“盧大人事務繁忙,你就不要過去打擾了,我會替你說的。”
“哦,”宋瑾不清楚這裡頭的貓膩,笑着道:“那就麻煩大人了。”
“今日隻拿了紅契,脫籍文書等寫好後柏家會派人送來,到時我會讓青杉來告訴你,記得帶大家去衙門改了黃冊戶籍。”
“好,大人要不要進來喝杯酒?大家都想謝謝大人呢。”
“不了,你們吃吧,我困了。”
宋瑾笑笑,沒再挽留,隻是提了個要求:“今日大家出來的匆忙,也沒有收拾箱籠,大家怕回去後被刁難,所以......”
“我明日派衙門的人陪你們回食鼎樓取東西。”
“多謝大人。”
季舒白苦笑一聲,告辭回去了。
這一夜睡得極差,以至于天色一見亮,他便匆忙起床,他要回衙署找盧俊年拿回宋瑾的紅契。
季舒白難得與人争執不下。
“盧兄,你就給我吧,你若心中有氣,我再請你吃三頓,好不好?”
“不好!我就是氣不過,你說她用什麼手段不好,給我下巴豆,你知不知道我昨夜起來幾趟?”
“盧兄,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我還懷疑你也是故意的。平日沒見你多大方,昨兒怎麼就把那碗點心讓我了?你可是早就知道了?”
季舒白直歎氣,盧俊年見了更加肯定了。
“你知道啊?”
“我知道什麼?我隻知道......”季舒白一時卡在那裡,他是知道要出事,但具體怎樣他也不确定啊。
“知道什麼?你說知道什麼?你知道她會害你對吧?你知道飯菜會出問題的對吧?你們兩個昨兒那麼穩當,一定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就我這個老實人給你當一晚上的打手,氣死我了。”
盧俊年單方面确認了季舒白的罪行,更加生氣了,可季舒白擔心的卻不是這個。
盧俊年再生氣,至多為難下,宋瑾要是認為脫籍無望,那可是什麼都幹的出來的,他們兩個一旦對上,後果隻怕不妙。
“是,我對她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