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浴室裡,笕雪放任甚爾用水清洗自己的身體。
結束一切之後,笕雪感覺自己身上沾滿了甚爾的氣味,她不讨厭。
所以她沒有處理身上存留的東西。
但是甚爾似乎不太喜歡這樣子的她。
甚爾把她帶到了浴室裡。
就像是之前為子嗣沖洗一樣,甚爾在為她沖洗着身體。
滾燙的水在小小的浴室内升騰出氤氲水汽,就像是濃厚的大霧一般,遮擋住笕雪的視線。
但是甚爾帶給她的感受卻比之前更為清晰。
粗糙的手指,力氣稍大的動作。
明明平常都做過的行為,卻在褪去衣服後帶來了不一樣的感受。
那是一種來自作為人的那一部分的蠢蠢欲動。
這種心情自胃内生出,像極了饑餓。
還有甚爾的那張臉。
稍微被喚醒人類部分後,笕雪到現在才意識到甚爾其實按照常規審美看是很好看的一個人。
健碩的身材,肌肉線條明顯。
黑發微亂,表情冷硬,就連那道貫穿嘴角的傷疤都看上去很符合甚爾的氣質。
很像是吞食太陽的巨蟒。
笕雪緊緊盯着甚爾的臉看。
不知道笕雪腦子裡又在琢磨什麼。
甚爾揉搓笕雪頭皮的力度稍微大了一些。
“一會兒要沖洗發水,記得閉上眼。”
笕雪點點頭。
看着少女這樣老實,甚爾表情和緩了一些。
雖然沒有解決掉最核心的問題,笕雪的生命依舊在威脅之下。
但是他現在已經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
明天加茂家資料出現之後,說不定會又轉機。
這般想着,甚爾打開了花灑,沖洗掉笕雪頭上的泡沫。
溫熱的水從花灑中流出,輕輕澆到笕雪頭上。
确定少女已經閉上了眼睛。
甚爾把水流開大了一些,手指輕輕梳理着笕雪的頭發。
笕雪的頭發質感很好,柔順得就仿佛綢緞一般。
水流快速沖過,帶走了洗發水打發起的泡沫。
清理好頭發,甚爾再簡單幫笕雪沖了沖身體然後就張開了一個大浴巾把笕雪包裹起來。
毛巾粗糙的質感說不上多舒服。
但是不想再惹甚爾不高興,笕雪老老實實聽甚爾擺布。
然後就是一陣寂靜壓抑的噪音,吹風機鼓起相當猛烈的風。
頭發被迅速吹幹。
換上新衣服後,笕雪清清爽爽站到了甚爾面前。
在洗澡的間隙,笕雪已經确定過了,庵歌姬正安安靜靜睡在京都的某個地方。
和甚爾的玩樂沒有影響笕雪的思路。
她在死前必須要保證庵歌姬的安全。
她擡頭看向甚爾,甚爾看上去雖然還是憂慮着什麼,可他的憂慮已經重新被他壓制到了心底。
“回去吧。”笕雪輕輕握住甚爾的手。
甚爾用着差不多相同的力度回握住她。
确認甚爾拉住了她的手。
笕雪發動權能準備開啟回去的路。
空間快速切換。
強烈的扭曲感就像是周遭的環境透過變了形的鏡子映射到大腦。
不對勁!
明明開啟了和往常一模一樣的通路,可是笕雪突然感受到了某種微妙的區别。
難以比對,笕雪立即停止了空間的轉移。
可她終究是還慢了一步,空間回縮沒有把她和甚爾帶回原地,反而在極近的某處傳來了強烈的視線。
那道視線沒有絲毫的情緒,卻宛如毒蛇一般深深蟄伏在這混亂的空間。
是舊神?
沒想到蟄伏起來的敵人竟然以這種方式交鋒。
出乎笕雪意料的劇情開始走向失控。
笕雪大腦深處傳來強烈的劇痛,作為人時的記憶不由自主全部展開。
笕雪可以感受到自己和甚爾正在無意識向那個不友好的視線靠近。
而自己身上作為人的部分也開始随着那個視線的到來而蠢蠢欲動。
可更痛苦的是維持住權能的當下,權能和人性相互抗衡,複雜混亂的信息一股腦湧入到眼前,身體無法移動,大腦也很難思考。
她和甚爾就像是被放到了某種風眼中快速甩動。
但好在她在每次轉移的時候屏蔽了甚爾的感知。
所以現在甚爾是最脆弱的時候。
笕雪不敢松開甚爾的手。
可她的思考很快就像是被熔斷保險絲的電器,瞬間拉閘。
抵達身體的極限,笕雪意識很快空白。
就像是無機物一樣。
失去了一切感受與語言。
時間停滞,笕雪昏死過去。
直到某一時刻。
座鐘敲響,發出低沉頓靜的聲音,宛如心髒般用力地跳動着。
被某種奇怪的感情催促着。
沉溺于空白的笕雪終于睜開了眼睛。
她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米花市家中的地闆上。
周圍的一切都在睡夢中安眠着,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個冗長複雜的夢。
可笕雪很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夢。
她的身體就像是被摔打了無數次般,應該斷了幾根肋骨,傷了幾處髒器。
不過是睜開眼睛,痛苦就如同刀刃劃破身體一般從身體的各個地方傳遞到大腦。
身體無法複原,痛楚也無法被壓制下去。
明明身體上痛楚已經抵達極限,可最難以忍耐的卻是胸口的撕扯。
黑漆漆的房間裡,笕雪掙紮着從地闆上爬起。
就像是刀割一樣的痛楚牽扯着她的每一個動作。
可心中的彷徨卻比身體上痛楚深刻百倍。
不用開燈。
權能已經告訴了她目前冰冷慘痛的現狀。
甚爾沒有和她在一起。
他們兩個在剛才的混亂中分開了。
笕雪低垂着頭。
保留着甚爾氣息的發絲滑落臉龐,輕微的搔癢像極了甚爾那有些粗糙的手指輕輕撫摸臉時的感受,帶回了作為人的彷徨情愫。
想見到他。
想得到他。
不希望離開他。
空洞的少女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隔離起來的愛情。
扭曲而又充沛的愛情指向的目标就像是空氣一樣彌漫在她的身邊。
而品嘗到失去的滋味……
真是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