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雞蛋的香味很濃郁，簡單細膩，讓方一破爛的小屋多了幾分煙火氣。

鐘元走進院中，聽到屋裡有人竊竊。

“蒸蛋滴上兩滴香油才好吃！”一個小孩的聲音說。

“我沒有香油啊。”方一為難。

“去找村裡人要！”那小孩非常理直氣壯，“門口還有小米和蔬菜，你怎麼隻蒸蛋？”

“快把小米粥熬上，菜也炒了！”

“那是别人的東西，不能随便拿。”方一不肯。

“你好笨啊！那是她們上供給聖君的！”那小孩聲音話又多又密，“你真不會伺候人，你知不知道，能伺候聖君，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你這小妖真是井底之蛙，都沒聽過聖君名号，鐘元聖君可是天上的皎皎明月，是神祇，是天才，她超凡脫俗，遺世獨立，溫潤而明亮，清冷卻不失和煦……”那童音說起來滔滔不絕。

“哇。”方一相當真誠的誇贊他，“你說的真好，真有文化。”

“那是！”光聽聲音都知道那小孩頭揚到天上去了，geigei的笑起來，“你跟在聖君久了也能像我一樣厲害。”

奇怪的笑聲在鐘元推開門時戛然而止。

“聖君。”

“河神大人。”

兩道聲音一齊叫她。

鐘元的視線落到桌上的黑色紙人上。

紙人有些心虛的往方一身後躲了躲。

“大人吃早飯了嗎？”方一趕緊把蒸蛋推到鐘元面前，“剛剛出鍋的蒸蛋您要不要嘗一嘗？”

鐘元已經辟谷多年，隻偶爾在師姐們的熱情款待下，去酒樓嘗一嘗靈茶靈飯，這種凡人的吃食她很多年都沒吃過了。

鐘元被這香味蠱惑，難得有幾分胃口，她坐下來，看了一眼面前的蒸蛋。

碗很粗糙，碗邊還有一個磕出來的小口子，蛋也不夠細膩，唯一值得說道的就是這香味确實突出。

鐘元沒用方一放在桌上的筷子，而是自己從儲物空間裡拿出來一柄銀制小勺。

嘗了一口。

味道果然一般。

鐘元放下勺子，看向小紙人，“你過來我看看。”

小紙人不敢違背鐘元的意願，扭扭捏捏的上前來。

鐘元捏起它仔細檢查一番，又把它放在桌子上，指着它臉上明顯的茶葉梗問方一，“這是你做的嗎？”

方一咽了口唾沫，開始解釋，“是，是我……我早上醒來看他在桌子上躺着，我好奇想看看，他忽然動了。”

“他比劃了些什麼，我沒聽懂，就想，就想給他畫上嘴巴。”方一在鐘元的注視下越來越緊張，說話也快。

“但家裡沒有筆，也沒有顔料，我突然奇想粘了一截茶葉梗上去，沒想到……”

“不是方一的錯。”小紙人腿軟下來，扁扁的紙片晃晃悠悠，“是我想要說話，求方一給我粘的嘴巴。”

小紙人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剛粘上沒多久的茶葉嘴巴，“聖君不喜歡，可以拿掉。”

“求聖君别怪方一。”

“沒怪你們。”鐘元摸摸小紙人的頭，“我隻是好奇。”

鐘元揮手，屋裡憑空多了一個凳子，“坐下吧，跟我說一說你具體是怎麼做到的。”

方一可能不知道，這小人是鐘元用紙張裁剪，又以術法創造而成的，僅為探聽消息之用，本沒有靈智。

鐘元原本做了十二個小人，陸續損壞了些，最後隻剩下一個黑色的，這黑色小紙人出奇的經用，一直不曾損壞，用了許久，竟慢慢生出了靈智，這靈智非妖非魔，真要說起來，算個小精怪。

紙人精怪很聽話，對鐘元吩咐的事情嚴格執行，也不死闆，鐘元發現之後，心生憐憫，特意為它煉化了一道靈氣，沒再把它收進儲物空間裡，而是放在身邊。

她想着再養一段時間，這精怪說不定可以可以慢慢開始修行。

紙人精怪彙報都是通過靈識，它從來沒說過想要嘴巴，也不曾在她面前如此的……放肆。

看來是壓抑了天性。

驅使小紙人的術法并非鐘元自行創造，具體哪裡學來的她也不記得了，這術法十分簡單，但再簡單也是她做出來的。

鐘元可以随手給它畫上嘴，但其餘人不行。

更何況像方一這種還沒正式開始修行的妖，别說隻是粘了根茶葉梗，就算他耗費無數法力，用上好通靈的顔料作畫，也不可能讓這紙人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