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場地已經搭建好,導演準備把室内的戲趕一趕。
這階段虞則清的戲份相對較少,他在劇中基本沒怎麼以警官的身份出現。易懷甯看了看通告單,正好有虞則清的鏡頭。
在宋明的故事裡,他無時無刻不在懷念當個小警察的歲月,其實他并沒有什麼安國定邦的遠大理想,考了警校當了刑警隻是因為自己的觀察力比别人敏感。
而這份敏感在其他行業裡面又沒什麼用,他像是順着命運的手被推到了一個随遇而安的位置過完自己平淡的一生。
可就是因為他的平凡不起眼,才被上面選做了卧底,他便順勢做出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樣子逐漸懶怠最後對組織産生了怨言。自視甚高又急功近利的人好收買,也最貪婪。
對方看上的就是宋明胸無大志,卻對名譽和錢财無比向往。他們把宋明架得極高,做出一副為他鳴不平的樣子,讓宋明以為終于遇到了知己,對方引誘宋明在不緊要的時候開個綠燈又給他豐厚的報酬,他就這樣一步步被圍獵。
而隻有宋明自己清楚,他對曾經安穩、光明的小生活有多向往。
與宋明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聶晨。
聶晨從小就想當一名警察,是想要将不法分子一網打盡,讓正義永遠綻放光芒照亮每一寸黑暗的理想主義者。
他對領導能選擇他完成秘密任務這件事,起初非常激動興奮,但是随着時間推移,他意識到這個任務需要付出的代價巨大,他的心态也在發生變化,雖然過程曲折艱難,他仍然不忘初心成為了自己向往的模樣。
導演拍戲沒有完全按照時間線來拍,這就意味着易懷甯在演過聶晨的轉變後又要做回那個樂觀單純、一腔熱血的小新人了。
他點開了自己專門為舞台表演建的相冊,翻着翻着,他看到一張照片,是經紀人無意中拍下來的他們幾個守在台口往前台張望的圖片。
那次是一場節日晚會,在他們表演次序之前的是一位實力的歌手,長達十分鐘的熱曲串燒中,無論是哪首歌,隻要旋律一進來,台下的觀衆就都能跟着唱起來。
他們五個小蘿蔔丁,看着台下五顔六色卻節奏一緻的燈光,聽着全場極有默契的大合唱,連自己在輕輕跟着和都意識不到。
雖然沒有人說出口,但易懷甯知道大家肯定都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們也能有這樣的舞台,也有不管是什麼身份的觀衆,能為他們鼓掌、加油,能跟着他們輕輕的合唱,哪怕一次也不枉他們一路走來付出的所有。
對自己的使命有着幾乎純淨的熱忱,易懷甯用對着舞台的純真愛意聯想着聶晨對正義的向往,這一刻,他們都是相同的。
聶晨來到了這個看似平凡的刑警支隊,埋頭在海量的信息裡面尋找證據,這個時候一個證人提供了重要線索,他們将物證拿去化驗,拿到化驗結果的聶晨,氣喘籲籲的跑回到辦公室向大家宣告案情的重大進展。
這是他第一次參與刑偵,也是第一次感受親手将兇手抓住的成就感。
推門的時候要一個特寫,要一個他的眼神。所有人都擺好了架勢,也準備好了怎麼拆解這段感情,就等着易懷甯發揮不好了再把他掰回來。
可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鏡頭易懷甯一次就過了。以緻于導演喊了過,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幾個人圍着監視器看了好幾遍,他眼神中的喜悅和堅定,那麼澄澈透亮,說服了當場所有人。
“好極了!好!趁着狀态好,我們繼續推進。”
虞則清也在場,他看到易懷甯的表演微微一笑。
接下來要拍的是聶晨和宋明的跨時空的互動,導演很喜歡這段劇情,所以将兩個人的戲份都安排在一起進行拍攝,以求達到更加默契的效果。
宋明有一份秘密藏匿在警察局内部的文件袋,裡面還有一隻錄音筆,記錄下了一段關鍵的聲音,證明我方内部有藏得很深的卧底。
他假裝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交給了上司處理假裝等待上級的提拔,久久等不到上級的重視他自然而然做出一副不得志的樣子,最後憤然離開警察隊伍加入黑惡勢力,而在警察局大門上方的國徽後面藏着另一份備份。
離開警局,成為卧底,還給他配了一個青澀的小年輕當線人,這對于雙方勢力來說都是一招險棋,可卻是當下的最優解。
對于宋明來說,這樣的布局當然兇險,小年輕一個魯莽的判斷、疏忽的細節,就可能讓在前線埋伏的他喪命;可一個沒有背景沒有被侵染過的人,又是一個最可靠的人,對方的勢力不能在短時間内控制聶晨,就給宋明争取了時間。
在兩個人建立了聯系之後,聶晨知道了那份關鍵證據還在警局内部,當務之急是将他找出來保護好。
跨越時空的證據傳送,王導要的就是這樣的鏡頭。
宋明要必須做的漫不經心而且每一步都要在他的合理行動之内,現在警局的每一個攝像頭都可能是那位内鬼的眼睛。
他經過的軌迹和經手過的東西必須與他長久以來的習慣吻合,不得被察覺一絲異樣,他在明敵在暗,在不知道給誰演戲的前提下他隻能每個人都提防。
“宋明,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讓你寫的檢讨你看看你寫的那是什麼東西!”一份文件劈頭蓋臉的向宋明砸過來,宋明頭歪了一下還是被鋒利的紙邊劃破了臉。
“诶诶老曹,這是怎麼了。”其他同事趕緊過來将老曹推開,宋明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懶懶的伸手把那份文件撈起來。
也怪不得領導能生氣,本來是他枉顧紀律法規在酒桌上喝多了一上頭就和人賭了幾把,赢了點兒小錢到處嘚瑟被人舉報了。
這事兒可大可小,本來領導很寬容讓他寫個檢讨就算過去了,但他這全篇都是陰陽怪氣,怪别人願賭不服輸,怪組織多管閑事。
“你他娘不想寫檢讨是吧?那你給我寫辭職報告吧!這身警服穿不了就給我放下,要不是看在你有點兒水平隊裡能容着你一次兩次的犯錯?但我話說到這兒,這外面有水平的人多了去了,幹不了就給我滾蛋!”
宋明話也不說,隻是抱着那幾頁紙低着頭,要不是這身警服太想穿了,他怎麼會喝酒賭博,怎麼會犯下這種錯誤。
“别别别,年輕人就是有脾氣,咱們都是這麼過來的。老曹你先消消氣,我說他!我給你教育教育他!”
他的同事勸着人往辦公室走,一邊走一邊給宋明說着好話。
“你說咱們當初招他進來的時候他是現在的樣子嗎?啊?!你看看他現在的德行,還是那個剛進來的時候拍着辦公桌說要給受害者公道,要讓真相大白的人嗎?你看他現在,真是……你還給他說好話。”
“你也知道他最難能可貴就是這顆心,可能最近遇上了什麼難處,你也知道他現在的位置确實尴尬……”
辦公室的門關上,外面的人聽到面面相觑拿起自己手邊的東西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宋明捏着文件的手漸漸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