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則清看他左腳平放在一個小腳凳上，右腳一下一下的晃着，胸前還挂着水壺，手上扒拉着平闆看資料，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根本不像個傷員，明明路都走不穩。

“就我，”易懷甯仰頭看他，“就我是純純付出。你看看小孩兒們都好好的，我一個導師倒是坐上輪椅了，負傷了不說還得看你臭臉。”

虞則清懶得和他鬥嘴，推着他徑直進了教室。

米尹看着易懷甯這幅模樣上午已經哭過一回了，挺大個男的憋着紅眼圈的跟着繞，不知道的以為易懷甯這輩子站不起來了。

“老師，我們今天肯定把舞蹈排好，一定不讓你失望。”小粉絲袖子卷到了肩膀，頭發都被汗濕透了，跟個憨狗似的。

易懷甯安慰他，“别有心理負擔，這幾天你們的訓練是最辛苦的大家都看在眼裡，放平心态，越想要出成績越不能着急。”

同組的選手們被卷的早沒了脾氣，都是一個組的，有一個卷王在，鏡頭和畫面就都跟着他，想要喝口湯就要拼了命的跟他耗。

易懷甯的這句話像是說在了他們心坎上，一個個都跟着點頭，甚至還有人幸災樂禍的看了米尹一眼。

易懷甯心道要壞，這小孩兒是有野心了些，二十幾個孩子分六集紀錄片，每一分鐘都是給未來打基礎，這麼好的制作和平台還有高流量的導師，這是不可多得的高起點。

隻是這幾天米尹太過顯眼，所有人都快成他出道play裡的NPC了，過于皇的劇本反而會讓觀衆吃不下。

他還想囑咐幾句被虞則清推着就走了，他仰起脖子看虞則清的臉色依舊黢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麼就這麼不高興。

第一次彙報演出在一個小型報告廳，沒有舞美沒有妝造，台下的觀衆隻有兩位導師和專業老師。少年們拿出百分百的狀态，就算穿着白衣黑褲也掩蓋不住四射的活力。

四個組的表演很快進行完，從一開始層次不齊的潦草表演到現在終于有了團體的雛形，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這一次的舞台我們會根據團體的成績進行排名，隻有排名第一的舞台會在第一期節目後發布舞台完整視頻，希望大家明白每一次的機會都和曾經無數次的努力脫不開關系，機會不會等着你。”

虞則清公布完，少年們臉上出現了懊惱的神色，他繼續說“希望你們記得現在後悔的感覺，不要再給自己留下這樣的遺憾。”

所有組投票在最後進行，米尹所在的組票數壓倒性勝利，他激動的直接沖下台來越過桌子給了易懷甯一個擁抱，易懷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将他推開。

而一旁的虞則清則是直接挂了臉，還是易懷甯推了推他，他才勉強對米尹笑了笑。

易懷甯轉過頭用别人聽不到的氣聲小聲說，“虞老師，你們兩個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結仇了嗎？”

虞則清依舊不出聲回他一個臭臉，易懷甯看着他别扭的樣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關竅，突然覺得虞則清此刻的臭臉令他愉悅。

結束本日錄制後再見到這群少年就是一個月以後，這次拍攝結束之後易懷甯就要全身心的投入到演唱會的籌備中去，下個月拍攝怕是要在演唱會的間隙中進行。

易懷甯因為訓練鏡頭少所以要補一些采訪，當他從采訪間出來的時候看到虞則清竟然在門口等着。

虞則清非常順手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輪椅，“我和張哥說了他一會兒才來接你，現在你歸我。”虞則清兀自推着他往走廊裡面去，漸漸遠離人群之後易懷甯耳朵中隻能聽到輪椅前進時發出的輕響和虞則清的腳步聲。

他把易懷甯推到一個小訓練室中将房門反鎖。易懷甯透過鏡子看虞則清臉上的神情，就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虞則清将他推到視線死角裡，就算有人扒着門上的玻璃窗也看不到他們。

他走到易懷甯的面前蹲下來，一隻手輕輕托在他的左腳腕後面，“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擔心，不知道為什麼我為什麼生氣，不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别人抱你。”他擡起頭來仰着臉看着易懷甯，“你問問自己，真的不知道嗎？”

他眼中的溫柔如同一陣清冽的晚風，吹過易懷甯的口鼻窒住了他的呼吸。

“從一開始，我并沒有想要這麼早就告訴你。但你，不聽話。”他輕輕捏了捏手中纖細的腳腕，“怎麼不說話？平時不是挺多話的嗎？”

“……說什麼。”

虞則清松開手站起身來，俯身靠近易懷甯，“說，你其實早就知道了。知道為什麼在組裡我會救你，知道為什麼在節目裡處處護着你，知道我願意和你上一個綜藝，知道為什麼想在頒獎典禮上叫出你的名字，知道為什麼我想要和你一起來錄紀錄片，知道為什麼現在，我這樣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

虞則清的呼吸撫過易懷甯的耳朵，他下意識的推動輪椅後退，虞則清按住了他的手，一腳踩住輪椅的刹車。

那隻手包裹上來，将他握在手心，“你的手很涼，是被我吓到了嗎？怕我說，喜歡你嗎？”

易懷甯像是才把呼吸找回，一顆心像是一面被亂錘敲擊的鼓，讓他的胸膛一起亂了起伏。

“易懷甯，你知道的，我喜歡你。”他的語氣中沒有疑問。

“我不……。”易懷甯下意識反駁。

“你知道。”虞則清站起身來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歡你，很早就開始喜歡你。而且，我也知道你也不是對我毫無心意。”

“我沒……有”易懷甯下意識的否認在虞則清的注視中虛了下去。

“你知道我喜歡你，你也對我不是毫不動心，但在你的心裡顧及的事情很多，目前我在排不上号，所以你就講我的喜歡和你的心動一并擱置了，對嗎？”

易懷甯被虞則清所蠱惑，他想起了《舞要閃耀》最後決賽的那個舞台，他在人群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眼神。

在所有的燈光和愛意的海洋中，他的眼神如同一葉小舟，是攀登路上終于深深歎出的那口氣。

“……對，我知道，我也對你……”易懷甯聽到自己發出聲音，他被震飛的理智終于回魂，“可我現在很亂，還沒有任性的資格，我不想這個時候招惹你，但看到你又會控制不住自己。”

虞則清踢起輪椅的刹車，将他拉近自己，“我可以給你時間慢慢想，既然動心了就不要這麼快的拒絕我。也許對你來說談戀愛需要很多的許可，可對我來說你隻需要相信自己、相信我，我可以等你慢慢來，等到你想好了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不好？”

那個狂妄的、傲嬌的虞則清也會這樣溫聲軟語的求人？易懷甯别再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經不住他熱烈的目光，他點點頭。

虞則清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站到易懷甯的身後推動輪椅慢慢往外走，“下一次節目錄制要一個月，下次見面，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太快了吧。”易懷甯小聲反抗。

“就一個月。”虞則清笑容勾起推着他走出教室，他們兩個依舊沉默着走過長長的走廊，虞則清将人交給張司，看着他迅速調整好表情和等在外面的粉絲打招呼，等人走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透過玻璃看着自己的臉，手心後背都是汗，“虞則清，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