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芮的雙眼也迷失在彩色裡,當她清醒時,天台周邊一圈黑,排列數十台無人機。
拉起滑落肩膀下的被子,她不慌不忙地往回走。
剛踏出一步,子彈密密麻麻打穿四面牆壁,頭頂天花闆。
同時,她全身包裹一圈保護圈。
嗡嗡嗡,叮叮叮,光滑表面抖成細魚鱗。
擁擠灰暗的房間一下子空曠不少啊。
她坐在床上,一塊硬闆子咯屁股。
伸手抽出來,是電子平闆,巴掌大,上面一條路線标亮,紅點不停閃爍。
地圖?
想起安甯兒門口欲言又止的嘴。
難道是在提醒她這個?
頭頂咔咔響,她擡頭望快要支撐不住的天花闆。
她的紫怒風有路線系統,剛好可以用上電子平闆。
雙眼聚焦一步前的地面,凝神,保護圈漸漸變淡,地面上顯露幾乎透明的一半車身。
頭頂冒汗,肋骨忽然一疼,這麼打叉,半個車身消失。
嘩啦,牆面剝落。
她沒辦法同時施展強力保護圈和紫怒風。
況且,火力太強了,怎麼辦?
天花闆不給她多想,最後一次大響,重重砸落。
藍光一閃,紫怒風歡快地轟鳴,沖出千瘡百孔的儲藏間。
她趕緊再開啟紫怒風自帶的保護系統,化作藍火流星奔逃。
電子平闆按在車頭,黑色面闆吞進去,一番掃描收納,車頭向下一拐。
付芮上身疲憊地趴在凸起上。
雙手無力地垂吊兩邊。
鮮血從指尖滴落在車身,光滑的鏡面外殼無法抓住,随它們墜下,被風吹斜。
她全身有七八個子彈打出的血孔。
方才那麼密集的子彈網,她可不是神仙,保護圈一收回,怎麼會不被打中呢。
紫怒風從幾十米高空沖下,雪藍氣流隔開視線。
眼皮吊着秤砣,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地下黑通道。
黎明的第一縷光從最高峰顯露,峰巅之間的水晶宮折射耀眼的光芒。
飛船内部。
占據整個船艙頭部一面的曲面大屏幕,統帥上半身坐在中央。
“你是說,啟教參與這件事?”
“我隻是有所懷疑,統帥。”歐納斯說。
虛拟屏幕裡,統帥的手指輕輕點桌面,似是自言自語:“繞過分子圍牆,輕松出入上遊邊境,看來有人一直藏在我們身邊。”
“統帥,您放心。這個付芮,雖然逃出上遊,但還無法擺脫飛燈的追蹤。我們仍然掌握她的去向。根據最新消息,付芮中槍嚴重,即使我們打不破屏障,她也會因失血過多而亡。”
統帥劃拉兩下手邊的小屏,手指一點,鎖定某個地點,投在共同屏幕。
“别讓能源石掉進暗河。”
歐納斯收回目光,朝統帥點點頭,“下臣明白。”
曲面虛拟廣屏,人像閃失,重新接入飛燈視角。
它跟在藍火球五米後,與另三架包圍付芮。
沒有槍炮子彈,隻是穩速跟着飛行。她快,它們就提速;她慢,它們就減速。不多不少,永遠都是那個位置。
環繞嗚嗚聲中,付芮身體抽抖,凍醒過來。頭朝下,漫無目的的眼神逐漸集中,下空是一片銀雪裹身的樹林。
這片地勢平緩,并不是連綿起伏的上遊。厚雪裡露出的岩土,與少許的綠點,也不是她出生長大的沿海故鄉。
這是哪兒?
她費力地仰脖,車頭幾米是一架無人機,在它前方極遠處,橫躺着一座山丘。左右兩邊再也看不見其他山。
回頭望後面,看不到城市任何一角,她飛翔在最原始的天地之間。身邊唯有四架冷眼靜靜等待她死亡後,分屍碎肉的無人機。
身體禁不住劇烈顫抖,一陣一陣,前後間隔的頻率,一次比一次要提前一半。
眼睛合成一條黑線,身下的紫怒風越捂越冷。
也許是紫怒風也受不了,又一次抖動,調頭,往不知名的方向飛去。
他們現在安全了吧。
目光從白雪掩蓋的岩土地,轉到萬裡冰封的黑岩荒原。
飛行一段路後,平整的荒原撕裂成一塊一塊。随着越行越遠,裂縫變成裂谷,底下隐隐叮咚響起細微的水流。
飛燈将聲音傳回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