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她發現自己在一處陌生,散發着屬于男性濃烈氣味的牢房裡。
“你終于醒了。”
旁邊傳來好聽的年輕男人聲音。
循聲撇過頭,望進一雙憂郁的眼睛。“博希?”床邊坐着博希,他已脫去圍裙,穿着青灰色舊棉制服。
她慢慢起身,一低頭,看到新換的青灰色棉制服,忽然想起自己的性别。
手緊緊抓着衣服,正懷疑自己是否被發現時。床邊的博希柔聲道:“放心,沒人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女孩了。”
對方腼腆地點點頭。
“好吧。”她吐出一口氣,雙手一攤,向後一倒,床鋪抖三抖。
她拉上被子,轉頭面對牆壁。
博希歪頭,奇怪地看她後腦勺,沒有想象中的驚慌。難道是故作鎮定?
“你不要擔心,我會幫……”
“幫我保守秘密,是嗎?”她悶聲插嘴,微微側臉,斜視他。“不用。發現就發現吧,去女子監獄更自在。什麼味兒?”
她皺眉,手捂住鼻。隐隐一陣臭腳丫子混合汗的味道。
博希吸吸鼻子,心血來潮想搞個小幽默,“男人味吧。”
“那可真夠男人的。”付芮想也沒想回答。
博希聽後發出一聲笑。
付芮眼含莫名其妙一瞥,他連忙用手指抵住嘴唇,拘謹地樣子像個大女孩。
“你讓我想起大姐哥。”她忽然說。
“大姐,哥?”博希眼露迷茫。是他想的那幾個字眼嗎?
“對,大姐哥。他是個,很獨特的男人,他很喜歡我們叫他大美妞。别看他長得五大三粗,扮起女人來很有一手。來麗南鎮玩的遊客,沒有不被他吸引的……”
她不知不覺挂起笑,兩眼放空陷入往事,沒有注意到博希下垂的腦袋。
“……不過,自從他跟着一個男人走後,就再也沒消息。”
她轉眼瞧博希,頭低到胸口,顯得隆起的背部更高。
“你很困嗎?”
背部推動上身,她将腦袋挪到他眼下,眨巴眼觀看他失去神采的雙眼。
博希回過神,抿嘴搖搖頭,看到她幹燥的嘴唇。
“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水。”
小桌上放着水壺,他拿起搖一搖,一點水花都沒有,于是對付芮說一聲便拎着水壺出門。
牢房裡現在隻有她一個人。她打量起環境,房間面積比所住過的地方縮小一半,但是有獨立衛生間,每張雙層床床頭前放着書桌,白牆上挂着電子數字鐘。除了男人體臭這個缺點外,這裡就是監獄的豪華四人間。
“喲,這不是小公主嗎?怎麼親自打水啊。”
牆外傳來猥瑣的聲音。
“哎,别走啊,跟我說說話呗。”
咚!水壺撞擊牆。
付芮翻起身,卻沒有下床,傾耳繼續聽外面的動靜。
“别走!”
又是水壺撞牆的聲音,同時還有水“啪”灑地上的聲音。
“還擺起譜來了。三十幾的人,學雞賣□□子,我看看松沒松。”
“住手!”
聽到熟悉的聲音,被子掀飛,她兩腳踩地,向門口走去。
門沒上鎖,她推開,貼近臉望外面。右邊牆壁,博希臉通紅被一個強健的男人固定在牆上。他的臀部左右摩擦牆面,躲避對方使壞的手,拿水壺的手高高按在頭頂,另一手反折腰後無法抽出。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付芮鑽出門,沒穿鞋的腳踏在水泥地上無聲無息。
她伸出手指,對剛好扭頭瞧見的博希比禁聲。
博希不動聲色收回目光,還很聰明地吸引男人的注意,方便付芮接近。
她繞到男人身後,左手握拳,猛地砸向他高舉手暴露的側肋骨。
男人痛叫一聲,松開博希,彎腰捂着腋窩下的肋骨。博希扔下水壺趁此推開男人,往大門跑。
付芮也不停留,跟随其後跑進房間。
門嘩啦一關,付芮望着外面亂罵的男人,手不停地摸着門框想上鎖。
“鎖呢?”
“白天時,安全系統是不鎖門的。”
“什麼?不上鎖?這裡是監獄嗎?”
簡直不敢置信,她回頭瞪大眼看博希。
“A區很特殊。”
他們沒講兩句,隻聽外面一聲怒吼,男人惡狠狠盯過來,接着走來。
付芮握緊欄杆,往拉門的方向用力頂牆框。博希也幫忙頂門。
門是鐵欄杆,男人堵在門口,沒有想着暴力破門而入,兩隻強壯的手臂伸進欄杆之間,一把掐住付芮的脖子往上提。
下巴被迫高擡,她以為男人會搞門,沒想到一出手就是要殺人。
臉漲豬肝色,血管暴起。
着急的博希,用拳頭砸緊繃堅硬的手臂。他人雖然高,但是太瘦,氣虛體弱的,打人那兩下根本沒感覺。付芮的手逐漸松開欄杆,他急得直接抱着對方的手臂上嘴咬。
男人龇牙咧嘴,手上的勁依舊沒小。
付芮感到脖子的大動脈,血液速度放緩慢,耳邊響起一下比一下慢的心跳聲。
她快要昏過去。
博希的膝蓋被抖動的小腿撞到,他低頭一看,付芮已經開始翻白眼。
“付芮!——”
這聲仿佛來自時空外的大喊穿進付芮耳朵裡,她手猛地一擡。
一道水壺輪廓的黑影飛來,哐當!砸在男人頭上。
溫熱的液體濺在她臉上,下一秒,脖子的手松開,她無力倒在身後博希的懷裡。
空氣呼嘯灌進她的肺裡,大口呼吸幾個回合,她又活過來了。
半眯的雙眼裡,眼神逐漸聚集,她看到門外,站着那個帶着她心念念的項鍊的男人。
一雙永遠不起波瀾的雙眼。他的嘴巴一張一合。
“馬大鞭,你在我房間前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