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新來的,聽着點,别招惹付老大。”
“為什麼?他一個中年人,你們一群人。怕什麼?”她不服氣這個剛認的冷漠叔叔。
“怕是一回兒事。付老大可是探索外星獵人裡的第一人。”對方豎起大拇指。
她不明白,這跟雙拳難敵四手有啥關系。
探索外星?好像有點了解。
150年前,他們人類與不速之客外星族開戰,這場戰争維持了一年。他們以為人類是可以戰勝侵犯家園的敵人,可敵人好像對此失去玩弄的興趣,用三天時間,打得人類潰不成軍,東躲西藏,差點滅族。
然而奇怪的是,外星族沒有乘勝追擊,隻是降下一道牆壁把藍星球一分為二。敵人占據一半沉入海底,激起的高樓海浪淹沒大片陸地,将人類趕到最高峰。此後就再也沒了聲響,如北極地帶永遠冰封。
幾十年後,生命力頑強的人類得以喘息,重新振作起來。他們認識到自己的弱小後,決定忍辱負重,懸賞重金招攬獵人團隊,派獵人們潛入外星族基地——冰窟,探索挖掘高新科技。一般做這類有去無回工作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或者有着亡命之徒精神。
“傻叉,”那人嫌棄她迷惑的表情,“知道古人趙雲嗎?七進七出,再形容不過了。”
有人喊男人幫忙。
男人走前看她髒兮兮的臉依舊迷惑,恨恨留下一句“真是沒文化。”
付芮回過神,贊同地點點頭。十五歲不讀書去比賽,确實學不到什麼文化。
“唉喲~沒有比賽錄像的這一個月可怎麼過啊。”
一個哀聲下氣的高個犯人垂頭推着椅子從她身前走過。
聽到比賽錄像四個字,她連忙叫住高個犯人。
“請等等。”
高個犯人不耐煩地扭頭,用眼神問她有何貴幹。
“那個比賽錄像是你們付老大帶來的?”
高個犯人懶懶地點點頭。
“他一個犯人怎麼搞來這些外來物?況且,暴怒女騎5年前退役後,這些錄像都成了絕版珍藏品,連黑市裡都很少見。”就連她本人都沒瞧到一眼。
“哎呦!你也是暴怒女騎的粉絲?!”高個犯人兩眼放亮,一掃臉上陰霾。
付芮沉默一秒,手指頭尴尬地扣扣臉。
“……算,算是吧。”
“哈哈,我們這裡有不少人也是她的粉絲。啧,可惜了。”高個犯人話鋒一轉,回頭瞧一眼損壞的屏幕,無奈地說:“付老大這些年一直給我們帶新錄像看,要是沒壞,絕對包你看個夠。”
“是嗎?”付芮兩眼綻放柔光,喃喃自語:“原來他這些年一直在關注我。”
心中的那股親情火兒再次暖起來,她一把推開想為她介紹其他粉絲的高個犯人,輕快地跑走了。
“叔叔!”
付芮扒着鐵欄門激動地喊。
牢房内的兩人,一個擡起臉,一個斜視她。
付芮走進去,忽略博希的表情,距離床上付銳兩步遠停下,一隻拳頭頂着另一隻手掌心揉搓,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話。
她的叔叔拿那雙毫無波瀾的冷眼瞥一眼她的雙手。
“項鍊已不在我這裡,我沒什麼好給你的。”
他閉上雙眼,好像一點兒也不想跟她多說一個字。
這個叔叔,真是跟她有血緣關系的叔叔嗎?
心中親情之火搖曳兩下,差點被冷風吹熄。
付芮氣悶地轉過身,剛好看見博希兩顆好奇的大眼珠子。
她露出笑容,靠近博希。
“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還真找不到這個冷酷氣死人的叔叔。”
“叔叔?”博希耐人尋味地拉長調,好聽的聲音像是在唱歌。
他瞧一眼付芮身後的男人,恰好與男人睜開的帶有某種警告的雙眼對視,下一瞬他又合上眼假寐。
“怎麼了?”付芮問他。
“既然是你的叔叔,他一定知道很多你想要知道的事。比如你的父母是怎麼相識相愛有了你。”
說完,博希蒼白的臉上,紅紅的嘴唇勾出笑弧。付芮眨眨眼,感覺這笑好看中帶着一點壞。
經博希這麼一提醒,她回憶起腦海裡那個小小的她總是在問父親索要母親的照片。
父親說,那時他們一窮二白,根本沒有拍照。有時父親也說,在她還不會記事的年紀,有關母親的照片都毀在一場雪災逃難中。
她已經25歲,快要26歲了,腦子還是沒有一絲母親的真實面貌。
現在她唯一的親人就在眼前,說不準他那兒還遺留着有母親的家庭合照。
“叔叔?你睡了嗎?”
叔叔的後腦勺紋絲不動。
“叔叔,就算你睡了,我也要問你一件事。”
她看不見的地方,唯有牆知道付銳正閉眼擰着兩道眉。
“叔叔,你有我媽媽的照片嗎?”
牆面突然落下粉末。
牆面對的男人,雙眼瞬間睜開!那雙眼蘊藏着灰暗的波濤,一抹紅上下翻滾。
“叔叔,你聽到了嗎?我從小就很想見到媽媽。”
“叔叔,媽媽她是怎麼樣的人?一定很漂亮很溫柔吧。”
“叔叔,你快醒醒吧。有沒有我媽媽的照片,合照也行。”
牆上的灰掉到越來越多。
沉浸在幸福中的付芮感受到屁股下的床鋪在抖動。
她以為叔叔醒了,快樂的臉送上去。
“不要叫那兩個字!”
一聲暴喝從付銳的嘴裡沖出。
付芮震驚地望着叔叔陰沉沉的臉。肌肉壓抑着抽搐的扭曲,讓她莫名四肢發冷。
“探索外星獵人第一人”,“七進七出”。
這兩句,不合時宜地盤旋在她發麻的頭頂。
突然,一雙微涼的大手遮住她的雙目。耳邊傳來歌聲般好聽的聲音。
“付芮,别怕他。”
她順着雙眼的手,離開床邊。
當光再次進入眼簾時,她忽然來了一股傲氣,毫不畏懼地瞪着那個陰晴不定的男人。
她付芮是一往無前的暴怒女騎,是不畏強權的通緝犯,她才不怕這個男人。
明明有血緣牽連的兩人,此時如仇敵般對峙。
牢房寂靜氣氛壓迫,兩邊牢房的犯人嬉鬧鬥牌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铿锵!水壺磕到桌面。
接着是博希不好意思的抱歉聲。
“不好意思。你們要喝水嗎?”他晃晃水壺,裡面嘩啦水響。
凝厚緊梆梆的氣氛有一瞬間的松動。
付銳離開床,動作有些粗暴的拉開抽屜,随意翻找兩下,抽出小小的照片丢在桌面上。
小照片一出來,付芮的注意力就完全吸引過去了。
她大步跨去,伸長手一捏,緊接着幹脆利落地背身。
照片貼在胸口,一股委屈毫無防備地漫溢。
不就是問一張她媽媽的照片。這個男人就這麼讨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