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芮笑着摸摸她的腦袋，快速将一包軟布塞進她手裡，“好吃的。瞧你，像個小大人，要多笑笑。”

她目送着兩人離開。隐約聽到付芮問安甯兒有沒有聞到一股腥臭味。

手縮緊，捏到軟布裡藏有東西。

注意力來到手心，她托起軟布包，剝開四角，裡面放着一小堆幹蝦仁零食。

看了一會兒，撚起小小的一條，慢慢放入嘴裡。

一股淡淡的鹹味，很有嚼勁。比營養液和糊糊好吃。

她又撚起一條慢慢咀嚼，臉上浮現出她看不到的陶醉。

“走吧。”

身後蹿出老人的聲音。

她臉色唰地下沉，此刻十分厭惡身後的人。

手上快速折疊軟布，小心藏入衣服裡。

她瞧一眼帳篷裡看不到的小天，跟着徐皖賓離開營地。

他們先是越過猶如冰凍住的湖泊的硬冰層，然後穿過比人還高的冰柱地帶，不知走了多遠，最終來到一座，左右望不到兩邊，擡頭瞧不見最高頂的牆壁。

她上前，伸手觸摸冒寒氣的冰壁，表面很光滑，深處透出密集排列規整的長長豎線，她左右晃動上半身，發現豎線确實會随不同角度閃細細的光。

“從這裡進去。”男人在一旁提醒。

她往右邊看，男人走進水狀的冰牆，人形波瀾一圈一圈漾開。

走到方才男人所站的位置，一根手指戳入水牆，冰冰涼涼，手指周圍水紋蕩漾。

正當她感受時，有人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往裡拽。

眼前水面瞬間淹過她全身。

一眨眼，再見年老的徐皖賓，他松開她的手指。

“不要愣在外面。小心你的手指凍在牆裡。”

徐皖賓吓小孩的話從她耳邊路過，一進來，她的眼睛完全被身處的環境吸引。

這裡仿佛是童話故事裡神秘的水晶宮殿，寂靜，空靈，冰清透澈的多面水晶全方位包裹住他們，折射出多個她和多個徐皖賓。

空中，輕盈的雪粒子紛紛揚揚，四處漂浮。

她伸出手去，雪粒子猶如魚群，回過頭親昵地包圍她的手，沒有融化的迹象，透白的顔色慢慢聚集成一團熒藍。

它們輕輕引着她走向中心。

眼角餘光掠過一聲不發的徐皖賓，他的雙眼帶着一種類似等待答案的意味。

她順從雪粒子走去，然後停下。

手上肌膚涼潤潤的感覺瞬離，她一瞧，雪粒子消失不見。

這時四面八方的光突然籠罩住她，照得她一陣恍惚。直覺是那些多面水晶聚集光源，統統投射給她。

有什麼東西從她頭頂滑到腳底，這種感覺讓她想起實驗室的掃描身體儀器。

——識别成功。冰窟之主後選2号。

是誰說話。

她轉頭辨别聲音來源。

聲音來自遙遠，卻又盡在耳邊。

光逐漸變暗。她又回到剛開始進來的環境，冰藍色水晶牆和地闆，飄飄浮浮的雪粒子。

隻不過雪粒子視她為空氣，自顧自地漂浮，繞過她，避開她，現在更像是普普通通的雪粒。

她問走來的徐皖賓，“在我前面的1号是誰？”

2号，她又是2号。

“是一個又高又瘦的男的，他叫傑特，也是實驗室出來的混種。”徐皖賓邊說邊回憶着，“我帶他來這裡後，便不知道去哪裡了。”

他知道。傑特帶着自己人四處獵殺潛在的競争對手。發展到最後，隻要出現混種，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斬殺，滅絕任何可能。

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呢？

“又高又瘦，皮膚是不是灰白色。”她問。

“是。”徐皖賓露出訝異。“你碰見過他？”

她臉色平靜，眼神随意追着一粒雪。“小天把他殺了。”

“什麼！”

她快速轉過眼，挖探他震驚卻不意外的表情。

他察覺到自己反應過大，連忙擺正臉色，“他真的死了？”

“死了。”她斬鐵回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垂下臉，一片愁雲慘淡。

“殺掉他，不正好少一個競争對手。”她很是無所謂。

徐皖賓搖搖頭，拉長語氣：“現在除掉對手不是時候。進入核心地區必須要三個候選人，站在三個方位。傑特死了，剩下兩個人根本無法進入。”

剩下兩個人？她疑慮，除她外還有一個人！

“第三個人是誰？”

徐皖賓面上一頓，心頭上話在口裡轉一圈落肚，“還不确定，需要帶人來這裡一一辨别才行。”

他在隐瞞！

“你一定知道！”藍眸咄咄逼人瞪着他的雙眼。

徐皖賓刹那回避眼神，轉移話題，“傑特死了也沒事，實驗室裡還有一個各方面達标的混種可以代替，你的姐姐小妧。她可以說是，這些人工混種裡最貼近天然、完美的混種。”

他贊美小妧，絲毫沒注意到小兔不屑的表情轉為一種陰森森的後快。

嗡——

一個細微的震動音，從徐皖賓手腕處傳來。

小兔看到徐皖賓背過身，頭低下看手腕上實驗室人人具備的皮下微型通信器。

她上前，故意問：“你怎麼了？”

——候選1号的代替居然死了！！

他還能等得起多少年？

徐皖賓簡直絕望壓身。

該死的2号！殺了傑特，還他媽殺了1号。

現成的三人，如今隻剩下付芮和2号。三缺一，怎麼能打開進入核心地區的門？他們準備兩三年的計劃這下全泡湯。

落下的視線看到使勁抓膝蓋皮貼骨節的幹枯手。

不僅是實驗室，最重要的是他返老還童的機會也化為泡沫消失。

進不去核心地區，就進不去水晶棺——他們答應過，隻要能找到進去核心地區的路線和方法，未來的新王将讓他進入水晶棺返老還童。

一言九鼎承諾還在，可他現在的這副身體狀态，能不能撐到實驗室培養出另一個成功品還不一定。

徐皖賓越想越恨，本就有些松動的老牙齒被他咬得快要脫落。

值得嗎？為了未來帝國的新王，值得嗎？

他恨恨地蹂躏自己滿是褶皺皮的臉。

眼前變得模糊，眼球還有些刺痛，他眨眨眼，刺痛更厲害，有東西膈在眼皮裡。

他用力揉兩下，揉出軟軟輕薄的圓片，手指一僵，瞬間反應過來，他戴了防精神控制的瞳片。

“這就是你對付我的的秘密武器？”

女孩甜美的聲音離腦門很近。

糟糕！

他大腦霹靂一閃，但很快強作鎮定。

不看她的眼就行。

2号隻有精神控制能力，說到底是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姑娘，他還是能制服得了。

況且，真正的秘密武器他早已帶在身邊，就怕生出意外。

他餘光偷掃放在不遠的背包，立即做出反應。

猛地反身故意大力推小兔，小兔果然重重摔倒在地。

他奮力邁開腿，撿起背包，從裡掏出一個手握控制柄。

偏眼瞥向清晰折射出小兔倒影的水晶地。

控制柄擡起，大聲威脅恐吓：“隻要我一按，你大腦暗藏的銀粉物質就會聚集在一起，發出強烈電流，重則可緻死。”

銀粉？她回想起玻璃鳥籠房，桌上擺的銀粉流動的針管。

原來是這個作用。他們還沒來得及打唉。

嘴巴彎起優雅的弧線，腳步不急不慢靠近徐皖賓。

他盯着對方的腳。該不會認為是在吓唬她？必須給她點頭痛的電流瞧瞧。

手指輕按住。

對方腳步不停，臉色如常。

他詫異，以為是自己沒按到位，于是更加用力按，按住還不放開。

小兔歪着頭，笑得清純。

他開始搖動。

人已站到眼前，小兔輕瞥一眼他手中的秘密武器。

“爺爺别按了，我身上沒有你所說的銀粉。”

什麼？徐皖賓手裡的控制柄顫顫巍巍。

他沒有猶豫，從包裡甩去一把米粒彈，轉身就往水門跑。

小兔連忙側身趴倒，可還是沒能躲開，身上劈裡啪啦一陣響。

灰色煙霧缭繞。

她再次站起身，後背和側腰感到鑽痛，手一摸，濕漉漉的。

手指放到眼前，血紅血紅的，飄來一絲腥味。

她随意抹在滿是洞眼的衣服上，朝水門走去。

冰涼涼的水面拂過露在外面的肌膚。

出了門，幾米外，一個高大的黑長毛怪物對她行注視禮，粗壯長爪的前肢壓着驚恐萬分的徐皖賓。

她靠近，擡起手，怪物首領主動低頭伸入她手下。

“那邊是開始了嗎？”

她微笑着從頭頂撫摸到後頸，誇獎對方做的好。

“你們，你，你什麼時候控制的它？”

小兔垂下藍眸，微笑不動，“不要急，等下就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