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蹲下來,“不累,都做習慣了。”
陸明川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家裡活不多,我要求也沒那麼高,你不用那麼累的,能休息就休息。”
十二點頭,陸明川的手摸着她的臉頰,她也把自己的手蓋上去,兩人看着彼此,過了許久後,十二突然問:“你真的不想再多要幾個孩子嗎?”
陸明川抿了一下嘴,搖搖頭,“我不想你太累。”
十二笑了笑,歪着頭在他手心裡輕輕蹭了一下。
“十二,我現在是縣尉了,我們的好日子來了。但是,我們不能做違背良心的事,對吧?官//場上就是這些,送禮,走關系,護官符……我們不能這麼做,你說是不是?”
十二蹲得腳有些麻,她仰頭看着陸明川,他眼神空洞,嘴裡輕輕念叨着那些話,她微微調整了姿态,讓自己舒服一些。
“……人要有底線。”
“是,我懂你,日子苦了些,但沒做虧良心的事。”
陸明川這個時候笑了,可光也進不到眼底,火燭的光被眼中的漆黑湮沒,他摸着她發,“是的,你說的對。”
第二日,剛到縣衙,涼州州府衙派了人來,“顧刺史欽點了一個主簿輔助你們日常事務的工作,他一會兒就到。”
李林和陸明川互相看了一眼,笑着應下。
又空降一個主簿?
不過這一回明擺着是顧刺史的人,現在看也算是一步好棋,涼州城内核心官員都是徐圭言提拔上來的,完全脫離了顧刺史的控制。
雖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可隻要不是一條心,總有一天水能覆舟。
兩人的心突然懸起來,先從主簿開始,難不成最後顧刺史要把涼州城的人都換成他的?那他們怎麼辦?
陸明川本以為日子會好過起來,突然間好似又被推到了懸崖邊。
看到來人時,李林和陸明川皆是一驚。
秦斯禮?!
“李縣丞、陸縣尉,你們好,我是秦斯禮,從今天起就擔任涼州城縣衙的主簿一職,還請各位日後多多照拂。”
不過再一想秦斯禮即将要和顧刺史結親,這一切便也說得通了。
秦斯禮将兩人的震驚、不滿,以及最後什麼都明白了的笑收入眼底,隻是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拿出兩份請帖,“我就是一個商人,官場上的事什麼都不懂,所以還需要前輩們給我一些提點,今晚我在百花園設宴款待各位,請大家帶着家人來賞花吧。”
陸明川收下請帖,帖子居然鑲金,他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點點頭,“好。”
秦斯禮名聲在外,背景複雜,再加上他是顧刺史安排過來的,兩人對他禮貌而又疏離,秦斯禮入了府衙後面的辦公處,縣令辦事處隻有一張大桌子,旁邊架子上的資料整齊擺放着。
一張小桌子在大桌子側邊,那是他的位置。
秦斯禮站在門口看了好久,他的位置,徐圭言坐過的位置。
擡腳輕輕踏入門内,走到自己的位置邊坐下來。
小桌十分幹淨,沒有一絲灰塵,筆墨紙硯擺在右上角,還沒坐下,門外腳步聲響起來。
“秦主簿,您好,我是來送信和公文的,勞煩您整理好,标注好,等縣令回來看。”
說着話,那人拿出許多信件,“這是幾日的重要信件,給您。”
秦斯禮接過,随便看了幾眼,“謝謝您。”
那人點頭,擦了擦額頭的汗便準備要走,走了幾步又退回來。
“您是新來的對吧?不熟悉流程沒關系,日後都是我來送信,您的工作内容都在桌子裡的抽屜裡,慢慢來。”
秦斯禮笑着點頭,“謝謝您提點,這是我準備的禮物,西域的小玩意兒,不貴重,您拿着把玩吧。”
那人看了一眼,沒接,神色倒也變得有些嚴肅,“謝謝您的禮物,但是這不妥,官場是官場,和商人那一套東西不同,心意我領了,東西我就不要了。”
說完擺手便走了。
秦斯禮看着手裡的小玩意兒,倒也沒在意那人的一番譴責,轉身把小東西放在縣令辦公的大桌子上。
工作内容簡單,秦斯禮卻時不時走神。
他總覺得他在觸碰之前的自己,在長安,鐘鳴鼎食,他也無數次暢想過自己走上朝堂,步步為營的模樣。
可現在他得到了,面對這些公事時卻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煩悶,找不到情緒的源頭。
竹城遞過來的信是顧慎如寫的,他推薦秦斯禮當主簿,有利于平衡涼州城内部勢力。全文沒提徐圭言一句話,仿佛這人從未認識過一樣。
秦斯禮卻莫名覺得,她肯定會回來。
不是今天便是明天,她肯定會回來的。
目光落在屋内正中央的那把椅子上,思緒複雜。
會回來的吧?
徐圭言你不會就這麼一點能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