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搖着頭,什麼話都不說。
陸明川看他故作高深的模樣覺得有幾分沒勁,便出了門去練兵場。
傍晚時分,他騎馬回家,路上碰到了熟人也都是點頭打招呼。倒是稀奇,他居然在街上遇到了徐圭言,沒了神氣模樣,急忙下馬打招呼請安。
“這是剛從練兵場回來?”徐圭言背着手問他。
“是。”
“今日沒去拿藥?你母親是不是好多了?”
陸明川一愣,“藥……”
徐圭言點頭。
“藥……哦,母親的藥我妻子去買了,母親身子還是老樣子。”
徐圭言臉色微變,仍舊是點頭,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才分開。
陸明川騎上馬,快到家時才松了一口氣。
更稀奇的是,妻子宋十二居然站在門口迎他。
“今日你怎麼在這兒等我?”陸明川笑着問,輕摟着宋十二,可哪知宋十二搖頭,“家裡來了貴客。”
“貴客?”陸明川一愣,“誰?”
“我不認識,你快去吧。”宋十二推了一下他,陸明川匆忙地走進正廳裡。
來人陸明川也不認識,那人起身行禮,簡要說明來意。
“聽聞縣尉家中有一病重老母,我家郎君讓我帶些對症的藥材過來。”說着,指向桌面上牛皮紙包好的藥材。
陸明川半信半疑地看向他,“你家郎君是……”
那人笑笑,坐了下來,反客為主,“您也坐,坐下來聊。”
“你說清楚來意,不然就送客。”
那人笑嘻嘻的模樣讓他覺得煩躁。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聽說縣令拿到了逝去縣令,劉謙明的一份賬本,我家郎君讓我過來問問,您清楚這份賬本上的内容嗎?”
聽到“賬本”二字,陸明川更是驚奇,當初徐圭言明令禁止他們二人傳出去,現如今這麼快就被第三人知曉了?
“你說什麼我不清楚。”
那人淺笑一聲,“陸縣尉貴人多忘事,您調查劉謙明宅邸的時候,沒看到這賬本嗎?”
陸明川坐下來,“我隻知道一開始,徐縣令抓到劉謙明的時候,在西廳審問,得到了一份名單,其他的事,就算如此,那份名單上的人,也無人知曉。”
他看着那小厮,全身上下都是上好絲綢,誰家的下人能這麼有錢?
“陸縣尉的意思是……您什麼都不知道?”
“是的。”
兩人相視一笑。
“那份名單很重要,如果陸縣尉得了什麼信兒,勞煩您告訴我。”
“我該去哪座府邸告訴您呢?”
那人笑笑,擺擺手站起身,“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擾您了,告辭。”
送走了那人,陸明川再次回到屋子裡,看着桌上放着的藥材無奈歎出一口氣。
秦斯禮送來的藥更明貴,他母親的身子骨硬朗了不少,而且,陸明川懶散地坐下來,那日被沒收的藥材,是他托秦斯禮從波斯帶回來的,大夫說更養身子。
不過秦斯禮是商人,這麼做也不是空落的一個好名聲,藥材包中時不時留下字條,告訴他自己商隊的事,涼州城内縣衙兵都歸他管,幫忙、打招呼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但那秦斯禮過于小心謹慎了,借着他的面子,從上到下都打點了一遍,該給的銀子沒少給,不該給的好東西也都夠給了。
隻是,他也沒料到,徐圭言這麼快就都換成了她的人。她怎麼發現的?真就是兩個看門的人得罪了她?
他正思索着,宋十二走進來,端着茶放到他面前,“什麼事?”
陸明川搖搖頭,接過茶杯,“公事。”喝了口茶,他下巴指向桌子上的藥,“收起來,明日找個大夫來看看裡面淨有些什麼藥。”
“好,”宋十二要去拿藥,卻被吓了一跳。
“怎麼了?”
“這也太沉了。”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陸明川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
宋十二解開藥包,幾塊金光閃閃的元寶出現在眼前。
“這……”
陸明川冷着臉,從元寶中抽出一張紙條,看了一眼後,“收起來,趕明我還回去。”
賬本的事被漏了出去,陸明川心中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吃過午飯後,他娘又叫他去了偏廳。
“前些日子,我讓十二去找人牙子,挑了幾個模樣好的女娃娃,你看看畫像,合适的話,就先買進來,等她長大了,再給你添房做妾。”
陸明川他娘這麼說,着實有些無語,拿過畫像,“母親,我不納妾的,十二不同意。”
“十二是生了個兒子,可陸家不能單傳,找個小妾幫她生還不行嗎?你和十二的感情,能是一個小妾就拆散的?”
陸明川擡手就要放下畫像,沒想到他娘開始哭,“你個不孝順的,你爹死的早,我拉扯你長大,讓你多生幾個兒子,不也是為了你們陸家好?”
“人人都知道你和十二感情好,容不得他人,可你也要為陸家想想,我死後,怎麼還有臉面對陸家的列祖列宗?”
說到這個,陸明川長歎出一口氣,“母親……”
“我問過十二,她同意的。”
陸明川扔開手裡的畫像,站起身來,“您決定。”
從偏廳走出來,十二就站在門口,和他對視了一眼,他又慌忙移開。回屋躺下來,十二吹滅了燭火,兩人并排躺着,不似往日裡那般恩愛,一夜無話。
四更天時,突然有人小跑着敲陸宅的門。
“縣尉!不好了!徐縣令家走水了!走水了!”
陸明川一下子跳起來,随意穿好衣服就往外跑。
“徐縣令家走水了?”他仰頭看遠處,紅天濃煙,“快叫人一起滅火!”
一路上,陸明川出了一身冷汗,昨日李林肯定也被那人問過情況,自己也被問過,果然現在輪到了徐圭言,不過她手裡有賬本。
陸明川仰頭看着濃煙,這火到底是為了燒掉賬本,還是為了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