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開手裡的東西,他站起身來,忍着不舒服還小心翼翼地哄着老太太,“祖母,我先出去一趟,有點公事沒處理完。”
說罷,他便倉皇逃走。
謝照晚自顧自地說着,沒理會跑走的秦斯禮,一旁的王嬷嬷走過來,撿起秦斯禮倉促離開時碰掉的喜帖。
“老太太,事情都過去了,現在有好日子過了,您還何必老提以前呢?死了的人沒法再活了。”
謝照晚聽到這話,猛地愣住了,片刻後,她又開始自怨自艾,“你說,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王嬷嬷在一旁安慰道:“活着享福啊,秦斯禮這孩子挺好的,我離開秦家後也沒個安穩落腳處,他有本事了,又把我請過來,知道我離不開您,也算是有孝心了。”
“有孝心?”謝照晚哈哈大笑,怒氣沖沖地說:“他就是個沒骨氣的東西,剛到涼州來,骨頭軟得不行,見誰都跪。我秦家、謝家,滿門忠烈,可生不出這種東西,也不知道他随了誰!”
“您可不能這麼說,他靠跪人,跪出了您的一條命。”
“這麼活着,還不如讓我去死呢。”謝照晚語氣軟了些,王嬷嬷心中雖為秦斯禮打抱不平,但看着在氣頭上的謝照晚,也不好說什麼。
“不管怎麼說,秦斯禮要成家了,秦家總歸是有後了。”
謝照晚不知為何搖了搖頭,“但願這回他遇到的人,是個良人,不會讓他失了心智。”
又提起徐家那個女兒,王嬷嬷都覺得好笑,“您一把年紀了,怎麼總是跟小輩過不去呢?”
謝照晚看過去,“我是不喜歡秦斯禮,但我和他是一家人,面對外人的時候,自然是外人的不對,況且這回就是他徐家的女兒不仁義,我為什麼說不得?這仇我得記一輩子,見到她了,我非要問個清楚,再給她一頓教訓,告訴她秦斯禮在她面前是個軟骨頭,但我們秦家可不是好惹的!”
王嬷嬷自然是知道徐圭言在涼州城當縣令,但如果老太太知道了她是縣令,還不一定要發什麼脾氣呢,她偷摸着笑了一下,仍舊安慰着她。
“都過去幾年了,您還惦記着她呢?我估計秦斯禮早就忘了吧。”
“忘了?”謝照晚冷哼一聲,“他才沒忘呢,我趕走的那個竹城,看着和徐家的女兒有五六分像,秦斯禮養了她這麼多年,還想着收為妾室,你說他忘了?”
王嬷嬷的手一頓,“那都是個别的。”
“什麼個别的,這些年他出去鬼混,都是照着那個白眼狼找的,”說着謝照晚長歎一聲,“這裡像點、哪裡像點,七八分沒有,三四分總歸是有的。”
王嬷嬷聽到這裡不說話了,但還是想知道,要是老太太知道徐圭言日日和秦斯禮在一間房裡辦公,得氣成什麼模樣?
“不過還好,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成親後不會出去亂搞的。”
謝照晚說完就站起身了,“累了,弄不動了,明日再接着弄吧。”
王嬷嬷扶着謝照晚到床榻邊,伺候着老太太睡覺。
這廂秦斯禮去了醉月樓,大手一揮,包了最大的地方,來者皆是客,他買單。
秦斯禮還有不少胡人朋友,一人一杯酒,下肚後秦斯禮便醉醺醺地斜躺在榻上。
“叫幾個胡姬來助興?”
秦斯禮眯着眼,手撐着頭,“随你……”
笙歌鼎沸後,秦斯禮半醉不醉,寶蓋都扶不住他,拖進了馬車後,在暗夜中漆黑的街市上走着,馬蹄聲回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極其清脆。
回了府邸,秦斯禮執意要去老太太院子裡。
寶蓋和秦百順出來攔都攔不住。
秦斯禮走到老太太房子門前大叫,“祖母!我回來了——祖母,喜帖還沒弄好呢——出來弄喜帖啊——”
“祖母——”
王嬷嬷從小門出來了,看到罪得不成樣子的秦斯禮,無奈歎了一口氣。
“走吧走吧,老太太也被吵醒了,快把他扶回去……”
入了房,秦斯禮爛醉如泥地躺倒在床上,寶蓋和秦百順,費勁力氣幫着他脫了鞋,脫了衣物,平日裡這些事都是竹城做的,少了個她,自己伺候不來。
等屋子裡忙完後,寶蓋才吹滅燭火走了出去。
秦斯禮睡得不踏實,夢裡陳年往事交錯出現,紅燈籠,熱鬧的秦府張燈結彩,可一瞬間什麼人都沒了,隻剩下大紅燈籠在空中搖曳。
突然,一陣溫熱将他包圍。
秦斯禮半夢半醒間,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笑着問她你是誰,哪家的姑娘,怎麼這麼俊?可曾許配了人家……
說的太多,他口幹舌燥,閉着眼叫水,“水,我要喝水……”
不一會兒,還真有水潤了嗓子,此刻他也醒了些,但酒還讓他微醺,半眯着眼,他拉着那人的胳膊,看不清人臉,但依稀覺得是個美人兒,于是便不正經地說:“這兒怎麼有個美人?”
那人貼近了他,“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秦斯禮努力睜眼,也看不清來人,但看清了輪廓,他擡手就把人往懷裡帶。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了,你在外面的院子住着,等……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啊……”
“你這麼心急做什麼……秋闱結束你就回來了……?”
美人在懷,突然秦斯禮就覺得燥熱起來,上下其手。
可懷裡的人居然還掙紮,秦斯禮悶哼着笑了,張開雙臂抱住她,把頭埋在美人的溫柔鄉中,“怎麼害羞了?”
美人沒說話,秦斯禮深吸了一口美人身上的味道,翻了個身,“别害羞,欲拒還迎……大爺我什麼時候教過你這個……”
說完暧昧一笑,手掌伸入,輕輕撫摸着她。
“我慢慢來……”
身下美人也沒了反抗的動作,摟着他的脖子要親他的臉頰和唇。
可秦斯禮下意識地躲開了,“竹城,别壞我規矩……”
身下的人不動了,秦斯禮窸窸窣窣揭開自己的衣服,正要脫身下美人的衣服時,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幾個巴掌拍過來。
“啪啪啪啪——”
秦斯禮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睛都睜不開。
巴掌帶來的疼痛消失後,緊接着是喉嚨被緊緊掐住。
“救命——救——”
秦斯禮喝了酒沒力氣,全身軟綿綿的,想要反抗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抗。
“别叫了——”
騎在身上的女人冷言冷語地說。
秦斯禮聽到這聲音,渾身僵住。
徐圭言用力地掐他的脖子,秦斯禮緊咬着唇一聲不出。
“睜開眼,好好看看老娘是誰啊!”
一個巴掌落下。
秦斯禮不做反抗,像一隻受了驚的狗。
“秦斯禮,你把我當誰了?嗯?”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秦斯禮,你居然敢有其他女人!”
徐圭言滿眼猩紅,巴掌落下,正要好好審問秦斯禮怎麼回事的時候,外面突然都是腳步聲,火把的光突然将屋外照亮。
她還沒來及的松開手,門就被踹開了。
秦家老太太,謝照晚,赫然出現在了門口。
徐圭言的手一松,迎上了謝照晚的眼,兩人相顧無言。
此時此刻,秦斯禮急忙起身拿起被子包裹住了徐圭言,可他上身赤裸,冷風吹進來,身上的汗珠滾落,他瞬間清醒了,可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謝照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王嬷嬷的攙扶下,往前走了幾步,擡手,顫抖地指向被子裡的人。
“這是誰……這是誰啊?這是竹城嗎……”
秦斯禮抿着唇看她,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無比深沉。
謝照晚靠在王嬷嬷身邊,“秦斯禮,這是徐圭言?”
秦斯禮依舊默不作聲,被子裡的人動了下,他緊緊地勒住她,不讓她動一下。
“啊——”
一聲凄厲的叫聲從謝照晚喉嚨裡迸發出來,緊接着她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