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景澄沒急着回幽州,反而在顧府住了一晚。
“本來秋闱時可以借着流民一事攻破城門,輕而易舉拿下涼州城……”盧景澄頓了頓,“就是這個叫徐圭言的壞了我們的好事?”
流民本就是受過訓練的府兵,如果裡面有了情況,裡應外合,涼州城勢必收入麾下,可徐圭言上一次将那些僞裝成考上的府兵扣押出,死活不開門還推出了一個姓李的人。
他們隻是想要涼州城,還沒到有實力和朝廷抗争的時候。
聽到這話,顧慎如無奈地點點頭,“是她,但她應該想不到這一層吧?”
“她知道你要謀反,定然是存了戒心,可謀反的時間她應該不清楚吧?”盧景澄眉頭一皺,“真的是巧合?”
這下,顧慎如也不敢确定了,“……她來涼州,也沒有個熟人,除了賬本,她能知道什麼?”
兩人就此陷入了沉默。
“顧兄,這個人是個大麻煩,我們得先解決了她。”
“靠朝廷是沒法解決的,上一次劉謙明一死,她被召回長安,最後平安無事回來了。”
“就是她?”盧景澄眉頭一挑,“這人還挺有意思……既然借刀殺不了人,那就我們自己來吧。”
“你有什麼想法?”
“換個角度想,她是個聰明人,既然朝廷能和她談條件,那我們也可以和她談籌碼。”
兩人同時站起身來,走到書房裡的地圖前。
“不過,涼州的事,我們還是要快動手,馮知節不在涼州,隻剩下府兵和一些吃幹飯的縣兵,馮家的精銳都去了長安,隻要沒有調兵符,那這些兵就用不到,現在是奪城的最好時機。”
顧慎如拿着火燭站在地圖前,“涼州城易守難攻,突擊戰拿下來即可成功,到時候他們想拿回去都不一定能拿走,”他仰着頭說,“拿下涼州城後,涼州的精兵強将便都收入門下,整個北方邊境都是你我的天下了。”
盧景澄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劃,“整頓好後,我們再到青州,青州拿下就去長安,最後再去洛陽。”
“這可行嗎?青州離幽州路途遙遠,兵馬都要走好久……”
盧景澄的聲音壓低,湊到顧慎如耳旁小聲說了幾句。
剩下的話,顧書華聽不清了,但他站在門後一身冷汗,腿都酸了也不敢動一下。
謀反……
借刀殺人……
顧書華大氣不敢出一聲,等兩人散了後,他才滿身大汗地跑了出去,直直跑到了馮淑嬌的院子裡。
“母親,我有事要說!”
馮淑嬌緩緩坐起身來,夜已深,她還沒睡,聽到這急促的聲音,太陽穴處突突地跳。
“讓他進來吧。”
第二日,徐圭言一到縣衙,就看到自己桌子上擺着的一封信。
三兩下拆開看,是秦斯禮的解佩*信,裡面隻有一句詩:“功名竹帛非我事,存亡貴賤付皇天*。”
讀完徐圭言就把信扔開了。
還沒怎麼着呢,人就走了?她不過是扣了他一夜,他怎麼說不幹就不幹了?她強迫他了嗎?不是說好彼此都退一步,好好想想嗎?
這就是他給她的答案?
李林和陸明川一來,就看到了臉色不大好的徐圭言。
兩人一句話都還沒說,便有人進來通報,“顧刺史請您去一趟他府上。”
徐圭言陰沉着臉,“知道了,告訴刺史,我速速就來。”
“今日有事禀報嗎?”
李林搖頭,陸明川點了一下頭後也搖頭,“無事可奏。”
“無事可奏那你們就跟我走吧,”徐圭言站起身,“一起去刺史府,看看刺史大人有何事。”
三人走出了廉政堂。
“诶,我們這就去了?那秦主簿來了怎麼辦?讓人留句話吧?”李林随口一說,徐圭言也沒理會,徑直上了轎子。
哪知三人到了後,顧慎如隻見了徐圭言一人。
李林和陸明川被攔在門外,等候在一旁。
徐圭言進書房門前,擡手付了一下自己的領子,整理了一下官帽後,才擡腳走了進去。
顧慎如正站在香爐旁的窗子邊,窗子有小河流水,也有樓閣亭台,與剛才入園的景色截然不同。
“徐圭言,拜見顧刺史。”
說完,她擡手行禮。
顧慎如沒急着回頭說話,把手上的魚食兒喂完,走到一旁洗了洗手後,轉頭,笑着看向徐圭言,“徐縣令來了啊,快請坐吧。”
徐圭言這才直起身子,坐到八角桌邊的椅子上。
“您找我來,是有何事?”徐圭言盯着他看,以為是她抓秦斯禮的事他知道了,過來問罪的。
隻見顧慎如慢悠悠地坐下來,喝了口茶,又吐出口氣後才說,“過些日子,書意要去長安參加科考複試,我可能要去送送她們母女二人,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涼州城的大小事都交給你了。”
徐圭言沒明白,這涼州城裡的事本來就是她管的,現在這麼說,又是何意?
“刺史你放心,我肯定大事小事都親自處理。”
顧慎如笑笑,“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徐圭言笑容凝固了片刻,怎麼聽都像是落入了他的陷阱中,但此刻她也不能直接問,嘴角便彎得更大了。
“書意能過了初試,上榜,也多虧了你啊,”顧慎如突然說,“我是怎麼都沒想到,你居然會給她寫推薦帖,能多言語兩句嗎?”
說到這件事,徐圭言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要是告訴您了,這不是就明擺着拉攏關系嗎?我看了書意的試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再一看薦貼中,居然沒有她的名字,所以我給她寫了帖子。”
顧慎如點點頭,“你就隻是看上了書意的才華?”
“科舉就是看才能的,”徐圭言繞着彎子說,“不然我能看上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