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肯定是要占涼州城的,藩鎮起兵謀反,涼州就差一個涼州城,我們談判也沒有優勢。”陸明川突然說。
“談判當然是為了……”徐圭言說到一半突然不說了,環視着眼前的這些人,“平州的救兵還沒到,我們再等等看吧,先過個好年再說。”
“門外還有敵人,如何過得一個好年。”陸明川滿目愁容。
“敵人也是人,也是要過節的,我們一起過個好節,如何?”徐圭言不知為何,一下子輕松起來,笑眼盈盈地向在場的人,“各位,守城有功,我不會怠慢大家的,除了打仗,我們還有日子要過。”
說完,徐圭言就出了廉政堂。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徐圭言當然也不是回家休息了,先交代浮玉查看登記冊,自己帶着一幫縣兵,向顧府走去。
“我是涼州城縣令,顧府涉嫌謀反,帶人過來搜查。”
門内的小厮看門外的縣令,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縣令,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無妨,我們搜查一下就知道了,”說完話,徐圭言擡手,縣兵湧入,開啟了搜查模式。
而她則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庭院中間,等待着搜查結果。
顧府的小厮們跪在她身後,不知道天氣太冷,還是怕真的查出來什麼東西,一直瑟瑟發抖。
“這幾日,可見奇怪的人來你們府?”
衆人都看向顧府小厮中打頭的那一位,那小厮搖頭,看着徐圭言的目光閃躲。
“如果查出來什麼,你們都可是死罪。”
“大人犯的錯,為何要下人來替罪。”
“不是替罪,是知情不報,是幫兇。”
查了好一陣子,什麼人都沒查出來,不一會兒,浮玉過來,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
徐圭言點點頭,起身就要走,“那就先這樣,”她看着小厮,“你們跟我走。”
縣兵帶着小厮們回到了縣衙,扣押到牢房之中。
陸明川和李林看到後也沒說什麼,李林休息夠了,就回家去了。而陸明川還留在縣衙,徐圭言從屋内出來,看到他還挺驚訝。
“怎麼還沒回家?”
“回家也無事可做,留下來看看有什麼可幫到您的。”
徐圭言想了想,“新添了小妾,多一個人幫夫人做家事?”
陸明川點頭,不情願地說,“母親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反駁。”
徐圭言笑笑,出了廉政堂回到徐府,家裡中下人正忙着收拾、布置,徐圭言看着他們輕松模樣,緩緩打了一個哈欠,“彩雲,我先去睡一下,你睡之前,叫我起來。”
彩雲不明白,自己睡的時候,不是半夜了嗎?姑娘這個時候起來要做什麼?
可她又不敢多問,想必是涉及到了守城一事,答應下來後伺候着徐圭言睡了。
夜半時分,城内一片寂靜。
突然,一匹馬在街道中疾馳而過,停到了顧府門前。
那人左右看了一眼後,推門而入。
街道又變得幽靜。
突然之間,連續不斷的火把被扔進顧府之中,熊熊大火迅速吞噬了顧府。
府邸中很快傳出慌亂的叫喊聲,一群身穿百姓服飾的敵軍慌忙沖出門來。
這時,徐圭言帶着早已埋伏好的縣兵從四面八方将他們圍住。
火光映照下,她的臉色冷峻而決絕。
“你們果然藏在這裡,”她輕笑一聲,“是有秘密通道嗎?”
那些人慌了手腳,轉身就要往回跑,可回頭路都是火,面前是狡詐的敵人,一時間做不出選擇。
“捉活的。”
一聲令下,縣兵發動進攻。
制服敵軍後,顧府的熊熊大火也被澆滅了。她在府内轉了好幾圈,最終發現了一條通往涼州城外部的秘道。
更讓她驚訝的是,這條秘道居然也連通着秦斯禮家。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西域的夜晚異常安靜,似乎所有的風聲和喧嚣都被掩埋在厚重的黑暗之中。
然而這份平靜并沒有持續太久,城門外傳來的急促馬蹄聲打破了沉寂。一名披着風雪的騎士沖入西域都護府之中,身後還帶着數名狼狽不堪的商旅。
門口的士兵聽到動靜走出門來時,正好看到士兵從馬上跌下,膝蓋跪在地上,大口喘息,仿佛跑過了漫長的荒漠。
那人緩了緩神,擡起頭,用嘶啞的聲音大喊:“西域告急!涼州……涼州淪陷!”
涼州淪陷一事一夜之間在西域境内擴散開來。
在客棧内吃早飯的竹城和秦斯禮,也聽到了這條消息。秦斯禮夾菜的手一頓,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目光銳利地掃向那正在說涼州淪陷一事的人,緊接着,他幾乎是一步跨到對方面前,拉住他的手臂,聲音帶着一絲急切:“涼州淪陷?具體發生了什麼?”
竹城心中一震,想站起身,卻紋絲未動。
“三日前……幽州叛軍從南邊包抄涼州。他們聲勢浩大,火器齊備,涼州的守軍……守軍支撐不到兩日便失守了。百姓四散逃亡,聽說,如今涼州城内已經是一片廢墟。”
竹城聽得心頭發緊,看向秦斯禮。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得如紙一般,原本握着那人胳膊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幽州叛軍……”他低聲重複了一遍,眼神深處帶着難以掩飾的震動。他松開手,向後退了一步,似乎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竹城皺了皺眉,看着他明顯失态的模樣,心裡生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緊接着,他臉上的表情一松,“無妨,我求過顧慎如,讓他放老太太一馬……”
念了一句後,他便做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竹城觀察着他,什麼話都沒說。但一整天,秦斯禮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睡前,竹城看着坐在窗前發呆的秦斯禮,忍不住了才開口詢問:“秦斯禮,涼州淪陷了,你是心念涼州,還是想着徐圭言?”
她話音未落,秦斯禮猛地擡起頭,目光像刀一樣掃向她。他眉心緊蹙,聲音低沉卻帶着一絲怒氣:“竹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竹城被他眼中的冷意震了一下,卻依舊強作鎮定。
“你明知道顧慎如會謀反,現在失守,倒也在意料之中,老太太的性命也被你委托給了顧慎如。可你……你這一整晚心不在焉,我隻是想知道,是因為涼州,還是因為她?”
他搖搖頭,閉上了眼,似乎想把胸中的一口氣壓下去,但指尖卻微微顫動。
“睡吧,明日還要趕路。”
竹城看着他,扭開了頭,悶悶不樂地回了屋。
涼州淪陷的消息,像一道無形的裂縫,悄然橫亘在兩人之間,愈發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