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後退兩步,目光銳利如刀,低聲呵道:“你們這是冤枉好人!”
然而,士兵們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幾人迅速圍住浮玉,一人揮刀向他肩膀劈來,浮玉身手矯健,身體一側便避開了刀鋒。
他一邊閃避一邊冷聲說道:“我不想傷人,你們最好不要逼我!”
領頭的軍官冷笑道:“别跟我耍花招!今天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跟我走!”
浮玉拳腳生風,與幾名士兵纏鬥了幾個回合,逐漸落入下風。他心中急切,卻無法脫身。街上的百姓越圍越多,但沒有人敢上前幫忙,反而一個個躲得更遠,隻敢小聲議論:“他真是流寇嗎?”
就在浮玉再次躲開一名士兵的刀鋒時,一根木棒突然從側面襲來,重重打在他的腿上。他吃痛跪倒在地,幾名士兵立刻沖上前,将他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用麻繩牢牢綁住。
“放開我!”浮玉咬牙掙紮,臉上因憤怒而漲紅,“我是縣令府的人!你們抓錯人了!”
軍官不為所動,冷聲說道:“是不是抓錯了,到了大牢自然會查清楚。”他說完揮了揮手,命士兵将浮玉押走。
彩雲急的眼淚都出來了,她跺了跺腳,急忙往徐府跑。
進了徐府,還沒到正廳,她透過門縫看到了喜笑顔開的徐圭言,想都沒想便推開門進了正廳,哽咽地哭喊着,“姑娘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她跑得太快,語氣起起伏伏,什麼話都說不完整。
徐圭言看到她慌忙的樣子,放下茶杯,“怎麼了這是?急匆匆地,發生了什麼事?”她扶起彩雲,“大過年的,怎麼哭成這個樣子?”
“姑娘,不好了,浮玉他被……他被抓走了……”彩雲緊握着徐圭言的手說,“他被抓走了……”
徐圭言眉頭一擰,“他被抓走了?他可是縣令府的人,誰會去抓他啊?理由呢?什麼理由啊?”
彩雲想到領頭軍官的模樣,出了氣憤還有些害怕。
徐圭言看着她,等着彩雲的回答。
“誰啊,你說啊。”
“對啊,彩雲,你說說看,到底是誰抓走了縣令府的人?”
一道聲音從一旁飄來,彩雲緩緩地側過頭去,看到徐圭言身後的陸明川。
他向前走了幾步,彎下腰,溫和地看着她,又輕柔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縣令府的誰被抓走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夜色如墨,馮淑嬌獨自坐在房中,窗外寒風呼嘯,燭光映得她的臉色愈發冷清。她自從上次逃跑被抓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這間屋子,心中雖有怒火,卻無計可施。
房門被推開,顧慎如走了進來,身後的小厮端着熱飯,将飯菜擺好後才關好門離去。顧慎如坐到了榻上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未語。
片刻後,他才說道:“李子由死了。”
馮淑嬌一愣,随即扭頭冷笑:“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殺的。”
馮淑嬌更是一驚,想喝口茶,拿着水杯的手微微顫抖。
顧慎如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緩緩說道:“涼州城的援兵已經到了,你父親也在回涼州城的路上。”他頓了頓,語氣中多了幾分嘲弄,“你說,要不要邀請他來這裡做客?”
馮淑嬌臉色一變,扔下茶杯,涼茶水濺落一地,冷聲道:“我父親是大将軍,護國有功,豈是你能造次的?”
顧慎如不以為意,“造不造次的,我不也這麼幹了,”他輕薄地打量着她,“我們成婚這麼多年,我覺得我沒虧待過你。”
“馮家也沒有虧待過你。”
顧慎如笑了,“所以現在我要回報你們。”
“馮家不稀罕。”
“郭靖山一死,這隴右道便是我和盧景澄說了算,事成之後,你可是皇後。”
馮淑嬌眯着眼看他,片刻後移開目光,吐出口氣,“隴右道是你們說了算?哈哈哈,顧慎如,徐圭言能守住涼州城,也能守住涼州,你想做皇帝?隻能想想了。”
顧慎如仰頭哈哈大笑,“徐圭言太年輕了,我動動手指,她就粉身碎骨。”
馮淑嬌垂眸不語。
顧慎如也覺得無趣,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問道:“你父親會為了你放棄抵抗嗎?你有多重要?”
馮淑嬌笑着搖搖頭,手撐着下巴,語氣平淡,“你們撐不了多久了的,援兵到了,我父親也來了。如果你用我威脅我爹,那我甯願一死了之。”
說完,她的笑容更大了。
顧慎如也笑了。
“你可是我夫人,我怎麼會舍得讓你死呢?”
馮淑嬌努嘴,點頭,“也是,要死我們得一起死啊。”
顧慎如聞言低笑:“我死?不會的。”
他關上門,然後是鎖鍊的聲音。
馮淑嬌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麻木地打開餐盒,大口大口地吃着飯。她得堅持着,堅持到父親來救她。
長安,太極殿。
皇帝李鸾徽批閱奏折時,突然停在一份來自涼州的奏報上——
【臣陸明川謹奏陛下:
臣奉命駐守涼州,謹遵軍令以守邊疆。近日敵軍來犯,戰局愈發緊張,而臣憂心不安,不得不上奏,以請聖裁。
數日前,敵軍示弱求和,縣令徐圭言遣李子由大人出城議和。然敵軍狡詐,談判未成,李大人不幸遇伏身亡。臣痛惜李大人殉國,但細思此事,疑點頗多,不敢不禀。
徐縣令明知敵軍反複無常,卻僅命李大人攜寥寥随從出城。如此險局,如何不惹疑?更何況涼州戰局艱難,臣實不解,為何在此時以一命冒此險局。
臣愚鈍,不敢妄斷徐縣令意圖,但李郡公一死,敵我震動,人心惶惶,涼州上下多有議論。臣恐事涉内情,特請陛下垂察。若臣失言,還望聖明寬恕。
臣雖微末,然不敢懈怠,願效犬馬之勞,助陛下平定邊疆。願陛下聖躬安康,國運昌隆。
謹奏
臣·陸明川】
奏折中提到李子由在與敵軍談判時喪命,而遣詞造句間似乎暗示,徐圭言是故意讓李子由送死。
李鸾徽撚着奏折,目光幽深。
徐圭言,這是以命換命的手段嗎?
他十分疑惑。
但又想到,涼州城如今的安穩确實離不開她。
李鸾徽放下奏折,燭光下,他的眼神深不可測。
涼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