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清晨,涼州城的寒意尚未褪去,縣衙内的大堂卻早已人聲鼎沸。徐圭言端坐在堂上,頭戴烏紗,身披官袍,手握驚堂木,目光冷然地注視着跪在堂中的浮玉。
浮玉神情疲憊,雙手規矩地放在膝上。他擡頭看了徐圭言一眼,眸光複雜。
他并未辯解,似乎知道今日的局勢兇多吉少。堂外圍滿了百姓,耳語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片壓抑的喧嘩。
“浮玉,”站在一旁的陸明川開口,他語氣平靜,但透着幾分逼迫,“你可知罪?”
浮玉平靜地看向他,“奴不知何罪。”
陸明川冷冷一笑,目光掃過堂内:“昨日有人舉報你與城外流寇私通,甚至意圖為他們打開城門。你可承認?”
浮玉臉上滿是憤慨:“此事全然是污蔑!浮玉生為縣令府人,忠心耿耿,絕無此舉!”
陸明川卻不為所動,語氣更加冷冽:“你說沒有,那為何有人親眼見到你與流寇接觸?浮玉,我再問你一次,你可知罪?”
浮玉雙拳緊握,低頭叩首:“奴婢冤枉!”
陸明川緩緩轉身,将目光投向堂上的徐圭言,聲音沉穩卻犀利:“縣令大人,您可知您的奴仆是流寇嗎?”
此話一出,堂内一片嘩然。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聲漸起。
徐圭言拇指輕輕在眉頭處刮了一下,,她并未被這突如其來的逼問擾亂心神,隻是擡眼淡淡看了陸明川一眼,随後微微一笑:“陸縣尉這話未免太過了。浮玉雖是我府中人,但他是否為流寇,還需定奪。”
“縣令,我有證人能夠證明他是流寇。”
“什麼證人?”
陸明川等的就是徐圭言這句話,他一招手,一排昆侖奴被壓到堂前。
“他們是浮玉的同伴,”陸明川咄咄逼人地說,“他們是一夥的。”
“你們認識他嗎?”徐圭言看着一排跪在地上的昆侖奴。
昆侖奴們互相看了一眼,而後一齊搖頭,“不認識。”
徐圭言頭轉向陸明川。
“他們都是昆侖奴,而且昆侖奴組成的流賊在通往西域之路上,搶劫過往的商隊,我有認識的商隊老闆,他可以出來指認。”
徐圭言知道陸明川這波是沖自己來的,想看看他還有什麼把戲,“你把商隊的老闆叫來,讓他來指認。”
陸明川沒想到徐圭言如此配合,于是将那人呼上來。
不久,堂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秦斯禮一襲青袍緩步而入,走到徐圭言面前。
徐圭言坐在堂上,目光靜靜地注視着秦斯禮,背往後輕輕一靠。
昨日他們分别後,徐圭言剛從街上歸來,剛坐下飲了一杯熱茶,半樂就跑進來說陸明川來了。
她起身走到門口,着實有些奇怪,畢竟兩人已經見過一面了。
“陸縣尉怎麼來了?”徐圭言淡然開口,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您給我拜年,我也自然要來拜年”陸明川垂下眸子,行禮後直起身子,“順便談些正事。”
“正事?”徐圭言挑眉,“什麼事?”
“流寇之事。”陸明川擡頭看她,眼中閃過一抹深意。
這也太突然了,徐圭言不明所以然,邀請陸明川進了正廳,兩人喝着茶,閑聊幾句後才又回到重點事物上。
“為何突然要管流寇之事?”
“敵軍已在城外虎視眈眈,若此時城内再生内亂,豈不是讓敵人有可乘之機?守城之戰,最忌内外不齊。若流寇藏于軍中,暗通敵軍,後果不堪設想。此事非小,若不盡快處理,恐防線未破,城中先亂。”
徐圭言覺得陸明川這個理由過于牽強,流寇最多不過二十多人,如何和城内的縣兵人數相比?
這簡直就是杞人憂天。
轉念,徐圭言就想到了浮玉,她看着陸明川,這不難聯想,如此緊要關頭提出這種意見的人,肯定是有問題的。
“那你想怎麼辦?”
“我已經派人抓了潛入軍中的流寇,還想明日升堂時,縣令能為百姓主持公道。”
徐圭言笑笑,這是給她埋坑呢。
“好,明日再說。”
兩人正說話間,彩雲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臉色蒼白,眼眶通紅,連話都說不利索,她看到陸明川後,一下子慌了神,什麼話都不說。
根據她的神情,徐圭言當下判斷出浮玉已經被抓了,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支開了彩雲。
等陸明川離開後,彩雲才說清楚了怎麼一回事。
徐圭言不意外,隻是陸明川出手這麼快,她沒想到。如果李林說的是真,再加上陸明川如此明顯的行動,他叛變的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她看着陸明川,兩人嘴角都有不易察覺的笑。
徐圭言收回目光,看向秦斯禮,“你可認得他們?你可曾被流寇所劫?”
秦斯禮微微拱手,聲音沉穩有力:“縣令大人,我的商隊确實曾經路遇過流寇,被流賊所搶。”
徐圭言皺眉,看着他不說話。
“秦郎君,你看你還記得是哪些人搶了你?”陸明川在一旁引導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