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岑言在漫展上,第三次微笑着和臉頰微紅的小姑娘拍完照時,阮棠已經遊魂似的晃晃悠悠走到她前面兩個攤位。
“棠棠!”岑言喊她,“等我一下!”
阮棠聞言頓住腳步,好脾氣地又等了兩撥合影,才等到岑言過來笑嘻嘻挽住她。
“喂,你這樣把我一個人抛下,自己逛漫展有什麼意思嘛。”岑言從旁邊攤位拿起一對毛茸茸的兔耳朵,戴在阮棠頭上,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掃碼付款,“哇,卡哇伊内——”
阮棠打斷岑言故意拖長的音調,眼睛被她計價顯示屏上顯示出的付款金額驚得渾圓:“不鹽老師,你真是好大的手筆。”
阮棠有些肉疼:“打開橙色軟件,get同款不到三十包郵到家。”
“實體購物主打一個心情和氛圍。”岑言擡手揉了揉阮棠的兔耳朵,“你開心就好,可愛的小兔子。”
岑言比阮棠高一個頭,再加上她現在這身帥氣的制服打扮,又是惹來一群路人小姐姐的驚呼,并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就是我為什麼來漫展不願意跟你一起走。”阮棠擺正了自己被揪偏的兔耳朵,正色道,“不鹽老師,沾花惹草。”
岑言攬過阮棠,斜上角四十五度拍了張絕美自拍,貼心地用兔子貼紙蓋住阮棠的臉,然後發了微博。
【@不鹽cy:與兔子小姐的約會日。】
下面很快出現一群嗷嗷叫聲和嘤嘤嘤的哭聲,都是粉絲們在表達羨慕嫉妒的心情。岑言把評論區往下滑,終于看見那個熟悉的賬号轉發評論了她的微博。
“@不鹽姐姐真好看,啧,又是這個給你吹彩虹屁的賬号。”阮棠湊過去看,感歎道,“你也太在意這個妹妹了,每次發微博都要看她有沒有評論。”
“那當然啦,她可是從我做coser初期開始就粉我的第一批粉絲,并且是唯一一個堅持粉我到現在的。這樣長情的粉絲,實在不多見。偶爾她也會給我發的照片進行二創,每次都超級好看。”岑言話鋒一轉,抱着阮棠蹭,“當然,沒有我對你的愛深刻,我最愛你了我的棠棠。”
“啧。”阮棠故意道,“看來我們不鹽老師還私聯粉絲呀。”
“哪有,我們隻是偶爾在微博上聊天。”岑言單手攬着阮棠的肩,搖頭晃腦,“要是私聯粉絲我也得選個男粉,誰和小女孩私聯呀,我又不是變态。”
阮棠好奇:“你怎麼知道她是小女孩?”
“看她說話語氣喽。”岑言模仿,“每次都會發波浪号,‘姐姐真漂亮呀~’、‘嗚嗚好想抱抱姐姐’、‘姐姐真是個光芒萬丈的大人呢~’”
“沒有一個成年男性能說出這種話。”岑言肯定道,“沒有。”
兩人說笑間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前面不遠處的小攤位前擠滿人,阮棠踮起腳,看見一個帶黑色口罩的男生在唱歌。
“我又來到這片海域
空氣中鹹澀的海風率先體會我的情緒
海面平靜 沉郁
隐藏着屬于我們的秘密
回憶裡你成為詩句
是我心口滾燙的癢意”
“現在這裡是沒有你名字的海域
我像尾魚 孤注一擲被放逐在天際
無畏尋覓我的勇氣在風裡消弭
我像尾魚 迷路在這片被你抛棄的海域”
岑言拉着阮棠靠過去:“哇,是韓星野的歌!”
男生聲音很低沉,沒有韓星野的嗓音清澈,聽起來多了幾分滄桑感。
“棠棠,你昨天沒聽見韓星野唱歌真是太可惜了。”岑言随手拍了幾張照片,拉着阮棠朝人群外面走,“他可是悲情電視劇的OST之王,網上都說哪怕沒看劇,但隻聽韓星野的歌聲,眼淚就留下來了。”
“絕望、悲傷、放手等等一系列情緒,都被他輕松拿捏。”
阮棠:“有這麼厲害?”
岑言:“那當然了,他出道至今一共出了五張專輯,居然一首小甜歌都沒有。一首都沒有!哎,我偶像也太苦了,生活裡要經受多少苦楚才能悲情到這個地步。”
阮棠想起她見到的那張臉。
臉型很有棱角,眉峰凜冽,鼻梁高而挺拔,還有一雙極為漂亮、凜冽分明的眼睛。
他看她時,戒備心重的像炸毛的貓,清冷涼意是韓星野的自帶磁場,漫無邊際朝周圍蔓延。
阮棠想着,打開手機聽歌軟件,找到了這首《沒有你名字的海域》,加入了播放列表。
“诶?”岑言好奇地湊過來,“之前我多少次跟你安利韓星野,你都沒聽過他的歌,怎麼這次加進歌單啦?”
阮棠揚頭:“當然是想聽聽你說的這麼慘的人唱出的歌,能不能讓我這個從不流淚的樂天派哭鼻子啦!”
“等等!”
岑言盯着阮棠手機頁面最新跳出來的彈窗,緩緩道:“阮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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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
阮棠和岑言坐在漫展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館,一起盯着阮棠的郵箱頁面。
“尊敬的面試者阮棠,你好。你的簡曆已經通過我司的第一批次篩選,請于七日内上交符合考題要求的試稿到本郵箱,我們将根據試稿質量決定是否發起面試……”
岑言咽了下唾沫,小心翼翼地看向對面的阮棠,“試稿字數,十萬字。”
“我收回我的狂言亂語。”阮棠欲哭無淚,趴在桌上哀嚎,“七天寫十萬字,還要按照他的主題要求,我真的會崩潰。”
“我是面試了編劇公司還是寫手工作室啊?”阮棠抓住岑言的手,目露期待,“要不你報警吧,把我抓走,讓這家公司再勻我幾天時間在監獄裡創作。”
“……”岑言拍拍她的手背,“咱們别給國家添負擔,我去點單,你喝什麼?”
阮棠雙眼無神地扒拉手機:“濃縮冰美式,讓我嘗嘗是不是比命運還要苦。”
等岑言點了單回來,阮棠正掏出随身攜帶的小筆記本,奮筆疾書地寫着什麼。她湊過去看,果不其然是筆試要求的大綱。
“以鏡子、糖、命運為主題的言情劇本,我離開三分鐘的功夫,你就有想法了?”岑言湊到阮棠旁邊,看了幾分鐘,“啧,還是個男主能召喚女主的故事,你們學編劇的真的很有idea耶。”
“藝術來源于生活……的逼迫。”阮棠頓了頓,說。
岑言:“棠棠老闆不愧以小太陽著稱,你現在的狀态就像剛打完雞血,誰能看出三分鐘前你還在emo?”
“皇天不負苦心人,辦法總比困難多嘛。”阮棠咬着吸管,埋頭苦寫,“最起碼emo了一分半。”
臨近黃昏時分,咖啡店顧客漸少,點單吧台的男服務生打了三個哈欠時,阮棠終于把這十萬字的大緻思路捋完了。
她抻抻胳膊,活動頸椎和手腕,擡頭看向對面的岑言:“我差不多了,回學校嗎?”
岑言趴在桌上,白色假發束起兩根倔強的呆毛,藍色大眼睛黯淡無光:“我再續兩杯美式,多多加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