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圓寸頭和幾個小喽啰的叫罵聲、警察迅速奔跑的腳步聲……嘈雜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阮棠宛如喪失五感,隻能感覺到韓星野覆在她臉上的手逐漸沉重、變涼。
她顫聲說:“韓星野,你不要睡。”
過了幾秒,韓星野聲音鈍鈍的在她耳邊響起:“好。”
他與她對視,兩人呼吸交纏,透過眼前的朦胧血色,韓星野看見阮棠極盡克制的眼淚。他用盡力氣翻身倒在一旁,嘴唇蹭到一片柔軟,再看向她時,阮棠臉頰上多了一絲淺淺的血痕。
韓星野緩慢,而鄭重地拉住阮棠的手,把她的掌心扣在自己的掌心裡。
警察發現了這邊倒地不起的韓星野,以及縮在旁邊的空油桶裡,瑟瑟發抖的張世源。張世源很快被警察制服拷走,阮棠餘光見到他被帶走的背影,輕聲說:“你放心,他已經被帶走了。”
韓星野:“有受傷嗎?”
阮棠:“他……沒有。”
韓星野:“我是說你。”
他側過頭,眼神專注地看着阮棠:“你有沒有受傷。”
阮棠眼底的熱意再度湧上,她用力搖頭:“沒有。”
韓星野:“剛剛怕嗎?”
阮棠又搖頭:“不怕。”
“急救來這邊!這邊報案人受了重傷!”
“快送市醫院急診!”
韓星野注視着她,輕聲說:“對不起。”
“我頭頂還有進度條嗎?”
“……”阮棠頓住,“剛剛消失了。”
“好。那回去吧,阮棠。”
阮棠根本沒有時間拒絕,下一秒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她就拎着那袋零食,站在剛剛買完海洋之心的奶茶店門口。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屬于韓星野的溫度正在漸漸流失,明明剛剛還在十指交纏的兩個人,現在卻隔着十萬八千米遠。阮棠卻心慌得厲害,仿佛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手指上殘留着韓星野的血迹,阮棠用力擦也沒有擦幹淨,反而讓那一抹紅色更明顯了。
“诶,小姑娘怎麼又回來啦?”店老闆走出來,看見阮棠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吓一大跳,“被人欺負了嗎?快進來坐,休息一下,你看你臉上都流血了!”
透過店主關心的眼神,阮棠看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右臉頰的一抹血痕,讓她積攢許久的一泡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我沒事。”阮棠問店主,“市醫院您知道怎麼走嗎?”
“我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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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夥子真是福大命大,這麼多傷居然都是外傷,沒有傷到内髒和骨頭,真是一個奇迹!”醫生叮囑小董,“問題不大,等核磁共振結果出來,如果腦子沒有受傷,明天就能辦理出院。”
小董擔憂道:“大夫,我們老大右側眉骨那個傷,會留疤嗎?”
“我看他左側斷眉處就有一個傷疤,這次右側眉骨受傷地方和左側幾乎對稱,不過是在眉尾,所幸傷得并不重,創面不大。隻不過後續會不會留疤,這個要看患者自己的恢複情況。”醫生叮囑,“一定要清淡飲食,切忌生冷刺激食物,酒和咖啡因都不可以碰,會影響傷口恢複。”
小董連連點頭,把醫生送出病房。
“老大,你可把我吓死了。下次你再說讓我别跟着你,我可是堅決不同意。”小董長出一口氣,“還好你傷的不重,警局那邊也做好溝通,應該不會散播到網上。”
“張世源呢。”韓星野努力地從床上坐起來,但由于後背上的外傷嚴重,隻堅持了十幾秒又躺了回去。
小董:“被警察帶走了解情況,剛打聽到圓寸頭那幾個人都一口咬定他是同謀,還揚言要綁架你,所以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起訴他。”韓星野聲音沒有情緒,“讓他在裡面蹲幾年,長長記性。”
小董點頭:“對了老大,警察那邊晚點需要配合做筆錄,他們說等你醒了再說……我記得你挺能打的呀,怎麼這次被打了這麼多棍都沒還手?”
韓星野假裝沒聽見,咳嗽一聲:“水。”
砰!
病房門被人猛地推開,阮棠沖了進來,眼睛直直地望着韓星野。小董連忙關上門,上下打量着阮棠——頭發淩亂,灰頭土臉,身上沾着土,臉上和手上都有血迹。
要不是他接到通知現場隻有一個受害者時,他幾乎要以為風塵仆仆的阮棠當時也加入了混戰。
“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小董問,“你怎麼知道我老大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