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盡所能感受蒼天與大地，當你感受到一點靈光出現在丹田之時，便算入了門。”

楊戬琢磨着周琅的這句話，念着“蒼天”二字，越發煩躁。

整整一天，楊戬将田地裡的荒穢清理了一遍，将衣服洗幹淨晾曬，帶着小黃狗在部落裡跑了一圈，又打滿了整整十大缸水，引得部落裡不少人為之側目。

這個外鄉人也太拼了吧，力氣還大！

周琅感到很奇怪，趁他閑暇時問道：“你怎麼了？我本以為你會留下時間拿來修煉。”

楊戬沉默片刻：“如果我說蒼天和我有仇，你信嗎？”

周琅一頭霧水，莫非楊二的仇恨所起是因為天災？風雨雷電、天災無情，若說與蒼天有仇倒也合适。

他抓了抓頭發，自覺自己悟性并不夠好，天地太過于宏大，他對天地的感悟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但是磕磕絆絆地也這麼過來了，隻能講起經驗：“你不喜歡蒼天，這也沒辦法。不過你擡頭看看，這天上也有别的東西，白雲霭霞、日月星辰，低頭也能看到花草樹木、池塘淺灘。我當初入門也花了很長時間……我就喜歡盯着豬看，有一天我給母豬和公豬配種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靈竅就開了。那種感覺還挺奇妙的，我仿佛突然就知道哪兩隻豬在一起配種，能夠生下更多、更容易養活的豬崽。”

說完，他拍了拍楊戬的肩膀給他鼓勁。

楊戬聽了他的話，雙臂抱在腹前，似乎有了些感悟。

第二天白露未晞，楊戬從床上摸了起來，路上關注着四周的景色，最後停在池塘邊，盯着遊水的魚。

周琅也起得很早，肩扛着一袋粟米，路過時輕笑着與他打了個招呼。

随着太陽攀升，路過的人越來越多，叽叽喳喳的聲音多了起來。

“這個異鄉人是在做什麼？要捉魚嗎？”

“那魚長得挺肥了，就是不太好捉，昨兒個俺花了半天時間，也就隻捉了一條。”

“昨晚的魚聞着也太香了，就是你太小氣，一口湯也不舍得讓出來。”

“大巫不讓鋪網，水又深，要不是怕有蛇，俺也下去捉了。”

“你們别隻想着吃，我昨天看到了，這個異鄉人在向豬哥學練功，他在修煉呢。”

“修煉哪有那麼容易，你指定聽錯了。”

“我耳朵好使，好像還要看豬配種，我也想試試。”

“啊？這有什麼好看的？”

“你還好意思說，你家的公雞老過來撲我家母雞。”

“下蛋了分我一半。”

“……滾。”

“不愧是豬哥，連練功都那麼粗俗。”

“可是豬哥都把功夫練出來了。”

“真不理解，憑什麼他練出來了？”

“就是，隻是個奴隸，買回來不應該是用來祭神的嗎。”

“噓，這話大巫不愛聽。”

“大巫已經好多年不準備任何祭品來祭神了，萬一被老天降下罪罰……”

“這怎麼可能？我覺得殺任何人都是不對的，你怎麼老是跟大巫唱反調？你們嫌棄琅哥，我不嫌棄，琅哥來了之後，我們都能吃到好多肉了。”

“别說了，小青巫過來了，快走。”

楊戬的注意力早就被這群人吸引，聽着他們說的話，他眼中帶着冰霜，不由攥緊拳頭。

金燃青遠遠望着衆人離去的背影，手托着腦袋，有一些新并進來的部落的人，又忘記了挨打的痛，還不是很老實呢，果真是冥頑不靈，難以教化。她一語不發，有些憂心地走開。

楊戬擡頭望天，盡管太陽藏入了雲層，他還是覺得有些刺眼。

他想起小時候聽到的很多“故事”，故事裡的主角或者反派，或因愛恨、或因罪愆，不敬天命，被下天罰，經常出現的情節便是被雷電削去腦袋，或者殉于火海。

每每聽到，他很好怕，可是母親告訴他，老天是最公正、最寬容的。

逢年過節時，母親不上香，不燒供品，隻讓他們兄妹三人燒香，默念最想要的願望。

而過了幾天，他們的願望果然得到滿足，便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刻。

“噗通”的落水聲打斷了他的念想，撿來的小黃狗竟跳到池塘裡面去了，他臉色一變：“小黃狗，快上來！”

他正要跳下去，卻見小黃狗将頭探出水面，扒拉幾下遊上岸，嘴裡還叼着一條不大不小的草魚。

小黃狗快步走到他身邊，将草魚放在他身前，圓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而那魚還在地上撲騰呢！

楊戬心裡柔軟，蹲下摸摸它的頭：“是送給我的嗎？謝謝了。”

小黃狗騰跳起來，“嗚嗚”幾聲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