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勞煩你幫我跑一趟,盡快将這些錢送到杜相禮手中。”
“這麼多全給他?”
這筆錢數目不算小了,杜相禮一年估計也賺不了這麼多。
“嗯,莫說有了鋪子祖母會不會同意,他若真欠了賭坊錢,便是一點兒可能都沒了。”
“現下不是再添亂的時候,也拜托堂兄,别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沈将行點了點頭,默認了她的辦法,但又心疼她拿出這麼多錢。
兩人都憂心忡忡全然沒注意到檐下一閃而過的身影。
入夜後,等門外沒有一點聲響,冬苑的門被悄悄打開,沈送雪一閃身便從門縫中溜了出來。
她乘着夜色,穿梭在縱橫交錯的路上,穿過大半個院子朝前院走去。
瑞草軒内燈火通明,杜相禮今日值夜。
沈送雪輕叩幾聲門後,杜相禮開門将她迎進去。
這幾日二人是第一次見面,看着憔悴的愛人,彼此都濕了眼眶。
沈送雪撲進杜相禮懷中,連日來的委屈讓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落個不停。
杜相禮感受到懷裡人洶湧的悲傷,心中也十分酸澀。
他祖籍益州,家中世代都是郎中,亡妻死後便帶着孩子來上京某個差事,在京中本就沒有什麼根基,這幾日四處借錢都連連碰壁。
别人問他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他隻說要開個醫館,别人說這事又不着急,可他等不了。
他不能直說原因,因為沒人會相信,他是真心喜歡沈送雪。
兩人一時無話,隻用力相擁着,感受着對方的存在。
等發洩得差不多了,沈送雪才擡頭說明此次的主要來意。
“你去賭坊了?”
杜相禮一驚,不知道她是從知道的消息。
看他這副表情,沈送雪便知今日她偷聽到的皆是真的了。
“我實在籌不到錢,便想着從地下錢莊借點……”
“又是何必呢?即便沒有那個鋪子,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可是沒有那個鋪子,沈家就不會同意我們的事。”
“難道有了鋪子,祖母便會同意?”
一段話把兩人都說沉默了,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可總要有些什麼作為寄托,讓人能生出些走下去的勇氣。
“對不起…我隻是不想你為我跟那些人打交道。”
“明明該是有更好的生活,到頭來卻欠一屁股債。”
冷靜下來的沈送雪向他道歉,聽了這話,杜相禮更是心疼,他一把将沈送雪再次擁入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該生了歪心思的,我明日便将錢還回去,讓你擔心了。”
他一遍遍為自己的愚蠢同懷中的人道歉。
“堂兄是不是給你錢了?”
沈送雪再次開口。
“今日晚飯後少爺确實來尋我,給了我一筆錢。”
“我明日也一并還給少爺。”
聽到他的保證,沈送雪點了點頭,頭一晃,挂在眼眶上的淚珠便跟着落下。
杜相禮用手輕柔地替她拂掉眼淚,小心翼翼的,仿佛面前的是稀世珍寶。
“五姑娘,老奴失禮了。”
門外突然響起一道聲音,緊接着瑞草軒的門從外頭被破開。
事情發生的太快,屋裡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屋外一股腦湧進來一堆奴仆,個個皆是壯碩嚴肅的樣子。
杜相禮下意識将沈送雪護在身後。
“田嬷嬷?”
見跟在人群最後進來的老婦人,沈送雪驚呼出聲。
未與兩人多說廢話,田嬷嬷直接讓家丁和仆婦上前将兩人分開。
沈送雪試圖掙紮了幾下,她越掙紮,桎梏住她的手就越用力,沈送雪痛得眉頭緊皺。
"妄圖玷污府裡姑娘的清譽,杜府醫真是好大的膽。"
田嬷嬷盯着被幾個家丁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杜相禮,嘴裡惡狠狠地說。
若不是老夫人留了心,讓人暗中守在五姑娘院外,還不知這事會被瞞多久。
沈送雪想替杜相禮辯解幾句,剛一張口,旁邊早已等候多時的仆婦瞅準時機,便立馬将準備好的布團塞進她嘴裡。
順勢将她雙手牢牢捆住,沈送雪隻能嗚咽着看杜相禮反抗無果後,被狠狠踢了幾腳,随後又被擡走。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被押往萬壽堂的路上,沈送雪被一左一右駕着,隻能用唯一能活動的雙腳使勁抵抗。
她拼命從喉間發出聲音,可這個時辰,各院都房門緊閉,小徑上處了抓人的一行人外,再無他人。
冰涼的月光從樹蔭間照下,她仰着頭,神經早已麻木,口中卻不斷機械地嗚叫着。
會不會有神仙突然降臨救救自己呢?
慘白的月亮映在她的眸中,光影在她臉上明明滅滅,淚痕被照得清晰,卻沒有神明能回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