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冷冰冰的電子音,讓陸浔也一下回過神。
司靳言自額頭流出的血迹橫穿臉頰,暈染在地面黃褐色的泥水中,看起來可怖至極。
陸浔也顫了下眼睫,看向惶恐不安的沈雲謙,伸手探了司靳言的鼻翼,當即松了口氣。
他皺了皺眉,不顧右臂傷口的崩裂,起身盡力裝得平靜,步履正常,走到沈雲謙面前,擋住了身後司靳言倒下的身軀。
陸浔也看着青年臉上被濺到的泥點,覺得有點礙眼,他語氣盡量放輕:“擡頭看着我。”
待沈雲謙揚起僵直的脖頸,目光空洞地回望着他,陸浔也才雙手輕扶着他的肩膀,不等沈雲謙說話,主動柔聲安撫。
“他沒有死。他隻是暫時昏過去了。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的,你隻是想救我。”
陸浔也語氣鄭重:“謝謝你。”
沈雲謙眼神松動一瞬,張了張口,像是徹底放心下來,心頭緊繃的那根弦斷開,身子晃了晃,被陸浔也及時接住,擁入懷中。
陸浔也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果然熱得燙手,猶豫兩秒,把人打橫抱起:“我帶你去醫院。”
隻能說幸好醫院就在附近。
他剛走出一步,沈雲謙抓緊了他胸口的衣服,陸浔也低眸,看着他的逐漸失焦的眼神轉向地上的人。
“我知道。”陸浔也抱緊了他,“累了就睡會兒。”
等人阖上眼皮,陸浔也轉身走向車邊正艱難站起的司機。
司機看着被他抱在懷裡的青年,眼神微閃,警惕地雙手握拳橫在身前:“你要幹什麼?!”
“他是你老闆吧。”陸浔也不多做口舌,簡短開口,“把他送醫。”
……
醫院
沈雲謙醒過來,睜開眼看着床前的兩個背影從模糊到清明,打量了一下四周,意識到這裡是哪裡後,臉色立刻蒼白起來。
房中其餘的兩人絲毫沒注意到這邊。
“年輕人要對自己身體好點。”身着白褂子,看起來五十歲的中年醫生語重心長地對陸浔也交代。
“仗着年輕這麼不注意,整天打架惹事,等老了渾身是舊傷,可有得你受。”
陸浔也幹巴巴笑了兩聲,活動了下右臂給他展示:“您看我這好着呢!就别擔心了。”
“您就别說我了。”陸浔也讨饒,趕忙轉開話題,“我……朋友呢?他什麼時候能醒?”
“他沒事。隻是發燒,過會就醒了。”醫生遞過去一張單子,“去吧。等人醒後,藥輸完之後就可以出院了。”
“嗯?”陸浔也愣了下才伸手去接,“這是什麼?”
醫生玩笑着說:“這是好吃的。你去吃?”
陸浔也:“……”
“行了,醫生能給你什麼。當然是給你朋友開的藥。”
兩人說着走到了病房門口,陸浔也背後的手抓着門把手,神情若有所思。
醫生對路過朝他點頭的護士颔首,嘴中對陸浔也道:“你也别愣着了,去一樓門診繳費,再拿着單據去大廳一側把藥領了,順便把出院也給辦理了。”
停頓了一秒,醫生剛要動身回辦公室就見身旁的人還像個電線杆子一樣杵在原地:“入定呢?”
醫生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聽清沒?”
陸浔也回身,捏緊了藥單子,抓着門把手的手施力合上:“我現在就去。”
……
陸浔也狂call系統無果後,背影凄涼地站在門診收費的其中一個窗口。
掃了挂号條碼之後,和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一樣,工作人員職業微笑着對他說。
“請問先生,您是現金還是掃碼?”
陸浔也哽了哽喉嚨:“……掃碼吧。”
“請出示付款碼。”工作人員手掌向上朝掃碼器示意,“請掃這邊。”
陸浔也看了眼掃碼器旁邊電子光屏顯示的數字後,莫名感覺攥着屏幕已然是付款碼頁面的手機格外燙手。
猶豫半晌,直到工作人員投來幾乎将他燒熟的詢問的目光。
陸浔也的耳根爆紅,手不由自主撐着額頭,擋住自己的臉,聲如蚊呐地問。
“能……現金……嗎?”
“什麼?”工作人員仍是挂着笑,“抱歉我剛才沒聽清,您可以再重複一遍嗎?”
陸浔也:“……”
後面有不滿的聲音傳來,工作人員道:“先生,麻煩您快點,不要影響後面的人,謝謝您的配合。”
陸浔也吸了口氣,破罐子破摔,放下遮羞手,嗓音清晰有力:“我手機上錢不夠了,也沒帶那麼多現金,可以先掃碼再現金補差嗎?”
此話一出,大廳一陣寂靜,身後排隊的包括周圍窗口排隊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無數道目光落在這個窗口前身材高大,卻鼻青臉腫,衣服也髒兮兮的青年身上,和他正前方電子屏上顯示的待支付金額——280.5元。
又是詭異的沉默。
這次輪到陸浔也出聲催促:“可以嗎?”
工作人員連忙點頭:“當然可以。”
送出去100現金。
找零的35塊和五毛硬币,銀行卡上的三毛二,加上之前買東西找零的兩塊,以上就是陸浔也目前的全部财産。
之後,前一秒淡然接過繳費憑證的陸浔也,後一秒逃也似地跑了。
領了藥,辦完了出院,陸浔也回到病房,剛打開門,提在胸口的一口氣這下噎死了個完全。
隻見目光所及之處,本該有個躺着的人的病床上,現在卻空空如也,被拔下的針管吊垂在床頭,針尖還一滴滴往地闆上滴着藥液。
一手手指扣着藥袋,一手扶着門邊的陸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