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褒秋聽着這話，強裝的輕松終于撐不住，心中還有一絲失落。

他與生締是同一批的玩具，相處得也最好，彼此就算做出了什麼奇怪的舉動，那時也都絕對相信對方。

但現在，他不相信生締，生締也不再相信他。

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或許他真的……不該被重新拼裝。

褒秋擡起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那裡因零件排異而傳來的疼——隻要不是原配零件，總會發生這樣的排異，更别說那個幫他拼裝的玩具商手法不算十分高超。

他自然知道是生締找回了他，但他更希望自己别被找回。

一旦被找回，他就會想起帝景三王子宴會上的事，他就會永遠也忘不了是誰出賣了他——

生締，他的好朋友，把行刺的消息告訴了易奘。

褒秋閉上雙眼，玩弄手中的槍支。

他不會原諒生締。

永遠。

——房間内，生締無措地看着床上已經坐起的生透，即使遠距再遠也能看到其臉頰上的淚痕，還有那瞪向他無比兇狠的目光。

“你……和外邊那個……他……”生透哽咽着質問道，“你們都做了什麼？！！”

“沒。”生締心虛，不敢對視。

“你要丢下我了嗎！？”生透更氣了，跳下床，慢慢靠近生締，不可思議道，“……逃跑的代價，是你要去死？？”

“……”生締徹底沉默。

這樓的隔音真不好。

生透見狀，無比失望地仰視生締大高個，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氣，扯其衣角，怒道：“……蹲下。”

“不然我夠不到你！”

要是他長得再快點，知道得再多一點，哪能讓生締把他蒙在鼓裡！

“唔……”生透望着那被他吓到而慢慢從門上滑下來與他視線持平的生締，又忍不住瞪了生締一眼，捏住生締的臉。

“你可以不要那麼自作主張嗎？”生透下手并不狠，話語裡帶着懇求卻又倔強地維持體面的聲線，“我……希望你和我都好好的……你不可以走的……你答應我的不是嗎？不是嗎……”

一起走，不是一個人苟活啊……

“……”生締聽後，仍然低眉垂首不敢看生透，即使對方把他的臉擡高，他也依然躲開了視線。

“生締！”生透惱極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眼前人注視他後，他頭腦一熱，直接抱住這人，還莫名一個勁地想往其臉上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隻是本能地認為這樣的舉動能讓生締說話。

“别……”生締沒讓他得逞，紅黑着臉提着生透的領子，将其按在懷裡不讓其動，無奈歎氣，妥協道，“生透……有時候願望的實現，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是無所謂，但你……你要答應我，要活着出去，好好看世界……然後……”

“忘記我……”

他輕柔生透的頭，靜靜回想他這一生幫助的最重要的三人。

一個是喬欣……一個是褒秋。兩個最終都背離了他們原本的樣子，變成現在這樣。

然後就是生透——

他心裡有着一個最普通的奢望。他希望不會有玩具再被摧毀，而活下來的人，都能活成他們心裡最喜歡最快樂的模樣。

而不是背負仇恨。

記着他就絕對忘不了仇恨。

所以别想他，也别念着他。

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生透……你……答應我好嗎？”生締吻住其發頂，祈求道，“做你喜歡的樣子……活下去……”

“然後，忘記我……一定要忘記我。”這樣就能别想到褒秋，就能别想着仇恨，好好活下去，别因為他做出什麼過激舉動……

“除此之外……我沒什麼别的願望了……”

生透感受到頭頂的溫熱，捕捉到生締對他潛藏的喜歡，心中有一絲欣喜。但聽着生締的話，心裡突然又委屈又郁悶，使勁想脫離生締的懷抱，卻又因為身形太小，根本沒力氣推開。

他知道，隻有答應生締，對方才會放開他。但無論如何，他就是說不出口。

為什麼他就不能順着自己的心意辦事？為什麼他一定要走别人為他安排的路呢？

好恨……好恨……他怎麼能那麼無能，怎麼能讓一切變成現在這樣？

難道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他不甘心啊……

眼淚不聽話地奪眶而出，他心中全是不甘——

胸口一陣濕潤，生締見狀連忙撒了手，手足無措地幫其擦眼淚，試圖讓其别哭，卻成功被生透抓住機會反制，被壓在地上束起雙手。

“生締……”生透得逞後，惡狠狠地念着讨厭鬼的名字，慢慢靠近下意識閉眼不敢再看他的生締，莫名想咬這個人一口。

咬下，這個人就永遠屬于他了。

他張口就來到生締的脖子旁，惹得生締皮膚都泛上紅——

“咣！！”

門被暴力從外掀開了。

“生締，你們能不能快——”

褒秋催促的聲音突然哽住，轉而望着手上的門，默默無言。

最後，他尬笑了一聲：“啊——生締，你喜歡這樣的啊？”

“不過沒時間了哦。”褒秋快步上前，提起生透的領子，把其從生締身上拎開。

生透掙紮着想讓褒秋松手，但可惜力量過于懸殊，隻能放棄，不做無謂的抵抗。

而生締，順勢從地上起身，臉仍然泛着紅，思緒卻很清晰。他望了眼窗外樓下的軍隊，理智道：“我可以吸引開他們，但……你打算怎麼走？”

“靠飛啊。”褒秋擡腿踩在旁邊的矮凳，壞笑着拍了拍他那再普通不過的腿。

生締掃了一眼，立刻認出那是被改裝過的新型飛行器具，雖然它被隐藏在衣服下面，但他憑借着其腳後跟的缺口還是認出了它。這飛行器用的零件不好，但也足夠撐一會了。

“那我……下去了。”生締點點頭再推開門，背着光，還不忘回頭叮囑一句，“照顧好他。”

褒秋并不壞，他相信其會照顧好生透。

“還有……褒秋。”生締哀求道，“當年在瓊樓……為了大家的你，才是你原本的樣子。”

“給自己一次機會吧……别再想那個人，别再想那件事了。褒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