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她這麼弱小……雖然這個珍貴玩具也很小,但還是讓個更強壯的人來看管吧?”
“對啊!首領,讓我來吧!”
“我也行,我也行!”
下面的人紛紛開始自告奮勇。
而小缪則是尴尬地攬着手臂,臉上一陣羞紅。她知道自己很弱,也自覺難當大任,正欲舉手出聲拒絕,卻感到手心一陣溫熱。
生透來到了她的身邊,牽住了她的手——他遠看小缪的神情,這個小缪的眼睛,總讓他想到生締。
他沒辦法不管。
褒秋自是看到了生透的舉動,一錘定音:“好了!已經決定了!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吧!”
群衆見首領不再留餘地,一臉遺憾地散開。
“小缪,帶他去那邊比較好的屋子裡呆着吧。”褒秋拍了拍小缪的肩膀後,又俯身看了生透一眼,示意生透計劃照常進行才離開。
生透目送褒秋離去。
褒秋與群衆的關系不差,甚至在剛剛的交流過程中,褒秋雖然有嫌棄,但更多的是把他們真的當做同伴的信任,真的想為大家好。
有時候生透也搞不懂褒秋怎麼想的。褒秋既想保護這裡的人卻又讓他将據點告訴喬衮。
生透不禁回想與褒秋的交易的情景——
“你讓我向喬衮透露據點?”生透的身體随船擺動,“為什麼?叛徒不都清理完了?”
“這裡的叛黨也隻不過是一部分,”褒秋翹着腿,手伸進海面掀起一陣陣水花,輕笑道,“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把那麼多的一批人都帶走不是嗎?而且……這次回去後,看到兄弟們都沒了,内部的叛黨肯定也會起疑,遲早要收拾他們。”
“與其自己動手不如借刀殺人——反正據點也沒剩多少糧食了。等喬衮徹底清剿了據點,帝國的眼線也可以收斂些。”
“可……沒了支持,你要怎麼反抗?”
“……我還活着不是嗎?”褒秋沉默了一會後仍然笑着回答,“我不會變……隻要我不變,就仍然有希望,躲過了這次,又可以重新建立新據點——”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放棄他們。但是帝國盯得太緊了。”褒秋擡頭望向被雲遮擋的月亮,苦笑道,“他斷了下城區所有來糧的方式。如果我不放棄據點的這批人,下城區所有沒有參與反抗軍的人也會被餓死。”
“我沒得選——”
“你叫什麼名字?”小缪清脆地聲音喚回生透的思緒,生透看着他與小缪相握的手,對方掌心的溫熱驅散了生透心裡的寒冷。
“生透。”
“生透啊……大人為你取的名字真好,不像我的名字……”小缪神情有些難過,卻仍然撐着歡樂,“我并不是大人出手的玩具……制作我的人手藝并不好……對他來說我也不算是個滿意的傑作,也就……沒有給我取名……”
生透不禁哂然一笑,自己的名字也不過是喬衮随意翻出來的名字而已何談用心呢?
“那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生透忍住心裡的情緒,疑惑地問小缪。
“你看到剛剛那群人了嗎?是他們哦。”小缪臉上露出了真情實感的笑意,“他們對我很好,非常好。雖然,小缪這個名字沒有姓……低等的玩具也不配擁有姓……但他們很努力的為我取名。”
“嗯,小缪——”小缪摸着下巴,回憶着這個名字的含義,“大概取自一個傳說中的女神吧?”
小缪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有些不記得了。不過那個女神似乎很喜歡音樂?我也是,所以他們就給我取了這樣一個字。”
“啊,不過——”小缪一提到音樂,就變得十分活躍,松開了生透的手,蹦到他的面前,蹲下身,“生透!你聽過音樂嗎?”
生透愣住,看着對方淺棕色的雙眼:“沒有……”
“那……聽一聽好不好?”小缪雙手合十做哀求狀,下一秒又跳脫地開始尋找樂器,“嗯……我的琴藏哪了呀?”
旁邊一個抱着木材的強壯平民恰巧路過,見小缪慌亂的身形,了然道:“喲!小缪!又彈琴啊?你上次那把琴被幾個小兔崽子藏在那邊那堆木材後了……哎對!就是那!”
小缪從木材後掏出一把琴,琴十分陳舊,琴弦都剩不了幾根,但她一臉地興奮,拉着生透一起坐在地上散落的木頭上,緊接着就開始彈奏。
琴弦的品質并不好,生透聽到更多的是鋼絲的摩擦聲,可不知為何,他在這樣的聲音裡依然聽見了一絲悠揚又悲哀的旋律。
随即旋律越來越清晰,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嘹亮。生透這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又聚集了一批人,他們嘴裡都唱着同一條旋律,旋律來自小缪的琴音。
生透為此分神,再次回神後,他發現他不知何時已被群衆拉着一起手拉手圍成圓形跳舞,嘴中也念着同樣的歌謠。
他并不懂歌謠的意義,卻仍然感到舒心與暢快。
在這歌謠裡,他似乎不再是要被拿出去交易的玩具,同周圍的群衆一樣,是活生生的人。
可以盡情歡笑,不再有任何煩惱憂愁——
歌舞結束,人群散去,生透要被小缪帶走時,有人喊住了他。
“等等!”那人帶着一大包東西,遞給小缪,小缪險些抱不住。
“這裡面都是些什麼呀?”小缪忍不住抱怨道。
“啊……這,”那人憨厚笑道,“這是大家的心意,能讓這個小矮子日子過得好些。”
那人揉着生透的腦袋:“他還這麼小,應該多照顧些的。”
“大家……還是沒變啊……”小缪輕歎道。今天群衆說的很多話,隻不過是陪褒秋逢場作戲,他們都知道褒秋壺裡賣的什麼藥,但都不說。
褒秋,是他們的首領啊。
那人聽完小缪的話,笑而不語,轉身揮手離去。
“小缪。”生透有些不确定道,“那個人不是玩具吧……他會什麼會對我做這些?還有剛剛……他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拉着我跳舞……?”人帶走了生締,再加上這群人先前對他言語恐吓,令他有些不相信除玩具以外的人。
可現在,這令他不喜歡的人,卻送了這麼多東西。
真的……要順着褒秋的想法,拆掉這想要照顧他的人嗎?
他有些茫然了。
小缪見狀輕笑了聲,憐愛地想摸生透的頭,但可惜手上太多東西,根本空不出手,隻能望天感歎道:“生透啊……在這裡,大家都是親人,沒有貴賤。”
“這裡……是反抗軍啊,是常安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