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打量着這個終于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生透除了發型與瞳色與他不同外,其他都十分相似,甚至連身高也是如此。
他不禁暗自疑惑。這個殘次品不是下批的玩具嗎,為什麼成長進度竟然與上批的玩具差不了多少?
似是覺得有貓膩,江盈稍微收斂了一些氣焰,但仍然趾高氣揚:“殘次品,你終于不躲在生締哥哥後面做縮頭烏龜了?”
“不過也好,這樣不用傷害生締哥哥也能打到你,算遂了我的意。”江盈不知從哪又掏出了把餐刀,再次朝生透擲去。
生透側身避開,但下一秒又被另一個物品砸到了背部。
他皺着眉頭望過去。那是個原本旁觀卻不知為何突然動手的玩具,被生透發現後,不由害怕地後退一步,還撞到了旁人。
“哎呀!你怕什麼!都撞到我了!”那個玩具身後傳來抱怨的聲音,“而且江盈說的沒錯啊!我們也沒有做錯啊,幹嘛害怕?”
“就是,江盈說的沒錯,誰會在乎殘次品的死活啊!”又一個玩具起哄道,“而且現在這個殘次品竟然站出來了诶,這樣也不用傷害到生締哥哥了。”
“不過,生締哥哥怎麼敢的啊。大人要是再看見他維護殘次品,又得不放過他了。而我們……我們也吃不了好果子了吧?”那個玩具不禁想到前一陣子生締被拆的慘狀,害怕地抖了一下。
“啊?我不想讓大人讨厭啊!”另一個玩具倒是沒那麼怕被拆,反倒更不想被大人讨厭。
“哎,早知道剛開始在活動室看到他的時候就不該放過他。就因為放過他,我們都被大人懲罰了!抄書也太累了吧!”有個玩具埋怨道。
“沒事!現在砸還來得及!”不知誰提了個馊主意,又一塊餐巾朝生透飛過來。
生透再次躲過,但上批玩具還不滿意,甚至煽動下批玩具:
“下批的玩具!雖然我們不喜歡你們,但現在我們是一條戰線的,快砸他!”
上批玩具的旁邊,縮着一批不知所措的身形嬌小的玩具,都不敢出聲,直到他們中間突然站出一個玩具。
那玩具身形比生透矮些,一臉猶豫忸捏,卻還是勇敢地說出自己的看法:“我覺得……這樣不好吧?”
“我們不都是玩具嗎?隻是他的眼睛比我們淺一些……而且這樣的眼睛,很好看不是嗎?”
“你竟然有膽子幫他說話?”江盈審視這個玩具,雙手環胸,一臉不屑,嘲諷道,“下批玩具不愧是下批,真是一點也教不會的。”
江盈雖然看不上這個膽大包天的下批玩具,卻還是湊上去,認真又好笑地跟他解釋:“小不點,你究竟懂不懂啊?這麼說話是要被欺負的!”
“你真是仗着剛出生,沒被拆過,裝純啊?”江盈咄咄逼人,還推搡着那個下批玩具,令那個玩具身形不穩,幾欲摔倒。
“你幹什麼!不要欺負萬巧!”似是不忍其受難,後面又冒出個下批玩具,扶住站不穩的萬巧。
“哦——原來是個有名有姓的玩具,難怪敢和我叫嚣。”江盈收回手,不再欺負萬巧,反倒将視線放到了那個扶住萬巧的玩具身上,一臉嫌棄,“你呢?你不會也有名有姓吧?”
“我叫陶玖!隻要有我在,你就别想欺負萬巧!”陶玖怒視着江盈,要不是萬巧攔着他,他就要上前收拾江盈了。
“啧,真晦氣。”江盈翻了個白眼,擺了擺手。
有名有姓的玩具欺負不得,這是玩具間都知道的規定。擁有姓名的玩具,總比沒姓的玩具價值高,大人也更加看重他們。
這樣的玩具,上下批各五個。不能太過得罪,說不定以後還有要利用的時候呢。
“算了算了。也别管這群冥頑不靈的下批玩具了。”江盈指向生透,善良又愧疚地朝生透笑了一下,“上批的玩具們——”
“給我砸他。”
眼看着事态即将往不可發展的方向走去,生透邊警惕地望着他們,邊環顧四周尋找着反打機會,蓄勢待發——
隻可惜他們都沒有得手。
在他們将要動手之際,生締從容不迫地轉身對一堵牆恭敬地行了個禮:“早安,喬衮大人。”
玩具們聞言,各個面露驚訝地朝生締行禮的方向望過去。生透見狀,覺得奇怪,也順着看過去。
隻見喬衮也沒想藏,不慌不忙地從視線死角走出。
這是生透第一次見喬衮穿正裝的樣子。灰西裝,白手套,手上還帶着薔薇戒指。
喬衮的金發還是那麼耀眼,藍眸卻如往常一樣冷漠。
不,似乎還要更冷一些。
有人惹喬衮生氣了?
“生締啊,這就是你照顧的玩具嗎?”喬衮整理着手套,瞟了眼生締,漫不經心道,“這可真是一出好戲啊,也算是讓我好好認識了一下你的能力……呵……”
這是什麼意思?
生透見其似乎在嘲諷生締,眉頭一挑,心中對喬衮無語到了極限。這厮這麼氣定神閑,一看就是來了好久,如果早點現身,哪來那麼多破事。
他上前一步欲和喬衮講道理,但卻被生締眼疾手快地攔住。
“是生締的無能。”生締低聲下氣地道歉着。他早知道喬衮在,也知道喬衮是想看他的笑話。這一切都和生透無關,不應該把生透牽扯進來。
如果這時候生透冒犯了喬衮,怕是更能順理成章地懲處生透。瓊樓有瓊樓的規矩,私下裡也就算了,現在可是在明面上,喬衮才不會輕易給生透臉面。
先前的事還沒過去多久,可不能再出事了。生透,需要擁有強權的人護着。
“你知道就好。”喬衮哼哼兩聲,若有若無地瞄了眼被阻止後仍然想要出頭說些什麼的生透,再見其頭發上的棕色發帶,微妙地挑了挑眉,随後又故作無事地推進行程,不讓生透有冒犯到他的可能性:“行了,别鬧了。都給我坐在桌上吃飯。大早上的别搞這麼多事情。還有,那條玩具間的排異規定——”
“廢除有關于殘次品的内容。”
話音剛落,喬衮率先入座,不顧周圍玩具一臉的茫然,輕描淡寫地修改了許多年沒有改掉的規定。
“真的假的?”上批玩具和身邊人竊竊私語後,還是不敢相信,又拉扯着江盈,“我們真的可以不用再演了嗎?其實我也覺得他隻不過眼睛不同,其他跟我們也沒什麼差别……”
“現在這樣,江盈你也能輕松一些吧?畢竟宮觞不常回來,你隻能強行扮作這樣……現在沒了這條規定……雖說别的規定還在,但你也能稍微快樂些了吧?”
“……”江盈沒能聽進身邊人的話,呆呆地杵在那,難以接受這一切。
玩具間都隻是為了活着而已,這樣的“好事”從來都沒人敢做,上一個這麼做的還是宮觞。
排異規定,玩具之間必須互相排斥,特别是上下批之間。上下批之内,排斥新生的,最弱小的那一個,而如果有殘次品出現,則一同排斥殘次品。
不順從規則就要被罰,甚至被拆掉。上批玩具剛誕生時就被欺負過,因不滿欺淩企圖反抗,卻差點鬧出大事。要不是宮觞領着他們遵守規則,不然他們根本沒辦法度過那段日子。
所有上批玩具都以為遇到了能夠帶領他們的人,但宮觞卻告訴他們,他不能常在瓊樓,問他們誰敢做這事,敢做就自己站出來。
那時候沒人敢站出來,而江盈,是後來才有勇氣站出來的。他不認為這樣的規定是正确的,但是他希望上批玩具都好好的。
大義是這麼告訴他的,他必須遵守。
這三個月的扮演,江盈早就不知道自己原來的性格是什麼樣了。現在部分規則的廢除,對他來說不是解脫,是噩耗。
“江盈?你怎麼啦?”上批玩具見他不作聲,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