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隻有和她扯上關系的事,嚴婷才會那麼奮不顧身。她倒是希望嚴婷在别的事上——比如嚴婷自己的人生上,也如此奮不顧身一次。
即使是在現在這樣的場合上。即使嚴婷是想傷害她,是想毀了她。
嚴婷沒說話,沉默了許久才道:“蔔芬芬,果然,我在你心中就是那麼不堪。”雖然她也确實那麼不堪。
她确實是想報複蔔芬芬,徹底滿足她們二人的“期待”。
嚴婷慢慢來到蔔芬芬面前,平靜地注視蔔芬芬,接着,把槍交到了其手上,淡笑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的道歉還有……親手殺了我。”
無論如何,她已經沒有臉面了。家族不會放過她的,她将是一個名聲不再幹淨且沒有利用價值的女人。
或許被姐妹殺死,她還能有比活下去更好的體面。
她們鬧掰了,嚴家與蔔家日後别說合作,隻怕是……
既如此,沒有什麼比讓蔔家出醜更加有利于嚴家的事了。剛好皇室對蔔家稍有不滿,她若真的成了,還能為嚴家做最後一點事。
反正,她和蔔芬芬也不再是姐妹了。
蔔芬芬不可思議地瞪着嚴婷,隻覺得手上的槍是那麼的沉重。隻是,不等她拒絕,嚴婷便離開了她,站在了另一邊。
雖然嚴婷的衣裙仍然肮髒,但她面上莊重又豁然的神情,卻無時不刻不在炫耀着不屬于嚴婷的“潔淨”。
她根本沒有必要維護家族的體面。明明她隻是婷婷,而芬芬也隻是芬芬。
“好了,現在等就是了,我已經叫人去取證據了。要不了多久,我們之間就會有個了斷。”嚴婷斬釘截鐵道,不由任何人拒絕。
而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變得越來越多了。
——另一邊,生透不再繼續觀看她們的姐妹決裂,而是立刻從人群中撤出,且随便逮了個人問了酒窖位置後,快步跑向酒窖。
開玩笑,華琴明白着的是去逮人的——那個打翻裝滿黑色不明液體酒瓶的傭人明顯知道些什麼,而嚴婷嘴上又說派人去拿了證據。
現在他再去調查嚴婷與蔔芬芬的房間未免有些太晚了。更何況,他覺得這件事有鬼。
他雖然和蔔芬芬隻有那一“眼”之緣,可他認得清蔔芬芬眼裡除了被他幫了的别扭外,更多的是驕傲天真與不顧一切的勇氣。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抛棄其驕傲,去做那麼不堪的事情呢?而就算做了,又怎麼會畏畏縮縮不敢承擔呢?
再說,就算拿到證據,有了證人,也根本是無濟于事。聽着嚴婷的話,她分明是死心以定,不管結果怎麼樣,都絕對要拼個你死我活——絕對要見一見血。
他最見不得血了。無論是誰的血。
更别提,以貴族的德行來看,最後很大可能死的根本不會是任何一個“有價值的人”。
畢竟,哪怕嚴婷成了棄子,也依舊有利用價值。
不一會,生透就到了酒窖。酒窖看管者見到他,剛想行禮就因為他胸前的玫瑰花而僵住,奇怪地打量着生透,想說話卻又不敢開口。
而生透也沒空去理他,直接拿出了玫瑰手串,利索地忽悠了幾個人為他搬運成箱成箱的酒至小推車上,并通通記在了易奘的賬上。
酒的數量差不多了後,他便讓人快點運往桂金宮蔔芬芬等人在的位置,但傭人的速度太慢,生透實在看不下去,就直接接替了傭人們的活,提着車瘋了一樣地就往桂金宮内趕。
趕着趕着,就被堵在了門口。那邊似是又來了什麼身份貴重的人物,一大批人都堵在了門口,嘴上還談着什麼“新研究”“專利”“獨享”之類的詞。
是科學院的人?還是說是小貴族在拉投資?
生透沒功夫細想這幾個詞連在一起的意思,為了驅散人群并達成他後來的計劃,他心下一狠,直接往人群的方向踹翻了幾大桶酒,并大喊道:“有炸彈,有炸彈!!!”
那群人聽後,不管是不是真的,見到酒桶,瞬間避開——結果當然是生透提着車就跑,徒留那邊捂着臉瑟瑟發抖且身上沾滿酒漬的貴族們。
其中,隻有一人并未逃跑。她平淡地摘下眼鏡,随意地用手帕擦了擦沾滿酒水的眼鏡以及沾滿酒水的廉價長褲,轉而望向生透離開的地方,了然般地輕笑了聲:“是這樣嗎……呵……”
“那麼,豐收節快樂。”
——生透進了桂金宮,也沒有閑着,能多弄髒一個人的衣服,就多弄髒一個人的衣服,甚至路上還找到了正在燒煤炭的工人,借着煤炭也弄髒了自己的衣服,随後繼續前進。
“日安,良睿伯——”易奘這會遇到了良家家主良睿,剛想和其寒暄幾句,可不等他說完,便被潑了滿身的紅酒。
“噗……”一旁的良睿剛想笑出聲,結果他也沒逃脫紅酒的洗禮。
“是、誰!?”易奘一臉扭曲地望向前面正奔跑着的罪魁禍首,雖然那人被酒桶擋住了大半的身形,但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狂妄的人是生透。
這又要鬧哪出!易奘雖然還是有些生氣,卻遠遠沒有方才那麼憤怒,下意識為其思考其收拾爛攤子的方法起來。
“怎麼?看樣子,易奘伯爵是認識那個狂放的小子嗎?”良睿是個和藹可親的中年人,小胡子一翹一翹,笑眯眯地望着生透的身影,意味深長道,“他鬧得這麼大,怕是難逃一死。”
“良睿伯爵多費心了,您還是多在乎在乎您自身吧?”易奘回神,面上仍然鎮定。他掏出手帕,想為自己稍稍擦去一部分酒漬,卻發現他兜裡的手帕也濕了。
易奘挑了挑眉,随便擦了擦後,懶得再和良睿浪費時間:“那麼,易奘我先告退了。”說罷不等良睿反應,随手将帕子丢給良睿,直接離開了,跟随着生透前進。
他才不相信生透這麼無聊給他來這一出,絕對是出什麼事了。他要去把關,免得生透給他捅什麼簍子。
他隻是想讓局勢别更糟糕而已,絕無他想。
易奘這一路走下去,就發現不少人也都濕了衣服。那些人一部分直接去換衣服,一部分去尋找生透的身影,打算教訓生透,還有一部分向他罵着生透,耽誤了他找生透的時間。他頗有些頭疼地命人打發那群人。接着,晃了很久,才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那邊窩着一群人,衣服上全是酒漬,還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吹牛:“奉波洛特瑞爾特女神之命,慶祝‘豐收日’,紅酒現衣角,平等降人世!無戰無戮,無貪無私,和諧友愛,寬容仁……”
還有很多漂亮話,但易奘隻覺得聽得額角一跳一跳的。這聲音一聽就是生透的,對方在搞什麼名堂?!竟然還扯上了女神!!?
易奘二話不說就扒開人群想看個明白,但他剛見到面色不好的蔔芬芬嚴婷尤純等人以及趴在地上滿身酒漬的傭人,還未發話,生透便把他拉進了中央,驚喜道:“看!又一位善良的子民加入了我們!那麼現在,讓我們為這位新信徒而高呼吧!!!”
“你!你在說什——”易奘睜大了眼睛,剛想呵斥兩句,隻聽見身邊不知道誰道了句“歡迎新同志的加入”。
接着越來越多的人,都為易奘歡呼着,那聲音大得,差點讓易奘腦殼一暈。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