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似的,生透抓了幾個守衛問了米蒂的下落,最終站到一扇門前,猶豫許久後推開了門。
這裡邊的人,比想象中的還要少:一個躺在床上沒了呼吸的米蒂,一個守在米蒂旁邊一聲不吭的戈肅,還有在他面前正要離去的二王子帝晏。
帝晏見到生透,明顯一怔,不知味地撇了眼床上的米蒂後,向他點了點頭便離去了。
二王子這一走,生透才看到跟在他後面被藏着的萬巧。萬巧似乎沒想到他也來了這裡,對着他挑了挑眉,稍稍點頭問好後,也跟着離去了,不讓生透有任何一絲逮住他詢問的可能。
隻是不問,就當他看不出來嗎?
生透品着他們倆的背影,隻見萬巧越追二王子,二王子便跑得越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的錯覺,他記得萬巧明明是和朱德混在一起的,現在怎麼又和二王子搞上了?二王子的勢力一看就是要倒牌的,萬巧眼光那麼差了嗎?
不過,二王子就算要完蛋也是個王子,到底好過朱德。
生透搖了搖頭,不再去多想這些煩心事,直接進門來到米蒂床邊。他觀察着米蒂的遺體,在她的脖間發現了很長一道刀口。
刀口很平整,米蒂蒂身上也沒有和人搏鬥的痕迹,房間内的擺設也沒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不像是守衛們說的那般是曼切爾動的手殺的米蒂,倒像是……
自盡。
就算是自盡,這樣的死法到底有點太難受了,何苦那麼折磨。
“……我倒是沒有想過,你會來看她。”守在米蒂床邊的戈肅淡淡瞟了生透一眼便又将視線放在了米蒂身上,整個人憔悴了很多。
“是自盡?”生透望着那道刀口子,聞着這房間的血腥味,喃喃道,“那刀呢……”傳聞中曼切爾拿走了沾滿鮮血的刀,這或許是其被認為是兇手的原因。
“刀……在被曼切爾丢棄後,被衛兵撿到……之後,又被生締帶來的玩具拿走了。”戈肅悶聲道,“公主,确實是自殺……隻是……她又必須命喪他人之手……最後拿走把刀的玩具說,很喜歡這刀的模樣,便帶走了。”
這把刀按理是要留下的,隻是,即是“他殺”,留與不留都沒有任何意義。
不如放肆一把。
說不定刀具一丢,更能證明米蒂死于曼切爾之手。
“帶走了?”
生透猛地想到褒秋遞給他的那把刀,想起了那把刀刀身的痕迹——上面有皇室的圖騰,一個王冠與權杖的組合圖案。
一般人哪會用這樣的匕首自盡?再結合戈肅所說的話……莫非……
公主,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且必須死。
而就算她不想,皇室一開始也就沒有想讓她活下來。
帶有徽章的匕首,會輕易地帶走任何一個輕賤之人的性命。
想明白後,生透回神,心裡五味雜陳。他掏出米蒂交付給他的吊墜盒,觀賞好一會後,将它放在米蒂手中。
自拿到吊墜盒後,他觀察了許久也都沒有看出吊墜盒的貓膩,想來不過是個普通的盒子,現在還了也好。
帶有照片的吊墜盒,怎麼看都應該是其重要之物,怎麼說也該留在其主人身邊——
既如此,生締就沒有逼死米蒂。隻是,也保不下她。至于那滿身的血腥味……神祇教的叛變……他一細想這幾日的事情,就立刻明白了。
今日的守衛松懈,是明眼人看得出來的事情。沒有人明知道這是局還要跳進去,去故意行刺。
但如果是皇室故意算計的,那結果就很明顯了。
隻是,若是皇室動手的話,未免也太急了。
何必攤上這麼多人命?更别說開戰後,更是鮮血淋漓……
“她……她手上拿着什麼?!”戈肅突然情緒激動奪過米蒂手中的吊墜盒,開盒一看,瞬間僵在了原地。
“你做什麼?這是她的東西!”生透蹙眉,拿走盒子,放回米蒂手中,責備道,“這麼激動?難道你認識這裡面的人?”更知道裡面那女人和米蒂的關系?
戈肅不答,茫然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接着,他面上變得十分奇怪,連忙拾起了床上米蒂的手,在其手腕處附近反複查看了一會後,直接頭也不回且面帶欣喜地離開房間。
生透望着戈肅的背影,一時間也有點懵。明明之前這個人還很難過,可現在這背影看起來……似乎是開心了很多?
米蒂,你究竟攤上了個什麼樣的人?
生透心裡原本對戈肅的一絲好感也因對方的行徑而消失的一幹二淨。
沒人陪米蒂,那就他來陪。
他将米蒂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去,接着伏在床頭,靜靜看着米蒂。
現在,他更應該去處理别的事情,比如搞清楚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争是為了什麼。可是當下,他又莫名不想行動。
一旦徹底了解,那一切都會改變。
就如同床上躺着的米蒂那樣,昨天還活生生的,今天便……
看得有些久了,生透總覺得對方青白的膚色礙眼得很。補救似的,他起身急急忙忙地弄了個熱水袋放在米蒂的被窩裡,還用自己的手去暖米蒂的手。
可是,對方怎麼暖也暖不起來。
她不是玩具,死了也沒辦法拼起來。
生透固執地不松開對方的手,心裡卻因對方冰冷的體溫,而逐漸變得冷靜。
皇室絕不會輕易讓身為公主的米蒂死,這毋庸置疑。哪怕有圖拉的流水線玩具,皇室也不敢現在就發難,但現在神祇教與鄰國的戰争卻因為米蒂的意外死亡,就在他們眼前了。
如果沒有任何人讓米蒂去死,那選擇死亡的隻有米蒂自己。可,能讓她這麼一個隻為活着的人輕易去死,或許就隻有一個可能。
有人提出了足夠讓她去拼命的事情。
但……這又不那麼符合米蒂的性格。照其性格,應該沒什麼比生命更重要。
曾經出逃過的她,即使面對再大的誘惑,都不可能心甘情願地死去。
若是……
生透一愣,摩挲着米蒂手中的吊墜盒,突然摸到什麼一樣,他松開了米蒂的手,再次打開吊墜盒。
盒内除了有一張那個女人的照片外,輕輕一推盒子旁邊的縫隙——
一個帶着數字鍵盤的小型密碼盒出現在了生透面前。
生透望着這密碼,心裡掀起一股滔天巨浪,隻是未等他去試一試那密碼,外邊便傳來了腳步聲。
他收起盒子回頭一看,是生締,對方一身的血腥味被其他味道稍微掩去了一些,正慢慢靠近他,最後穩穩地停在了一個離他近又不是很近的距離,低眉垂頭,一句話也不說。
“……你在害怕我嗎?”生透率先打破了寂靜,收好盒子,回頭去握米蒂的手,“米蒂——不,是她,她該怎麼辦?”
“皇室已經決定了她的葬禮日期……就在不久後。”生締平淡地回答,依舊沒敢靠近,“我們……出去吧?照顧她遺體的人已經來了。”
生締聞言微微側身,隻見一個人從其身後走出,怯生生地擡頭望了他一眼,接着又耳朵有些紅地收回了目光,支支吾吾地小聲道:“将……将軍,這,這人……還沒死啊……我,我要怎麼……”
“……不是他。”生締古怪地多看了這個人一眼,帶着他去看床上躺着的米蒂,“這位才是——你叫什麼名字?”
“才,才彗……”認錯了人,才彗臉更加紅了,垂頭垂得更狠,手忙腳亂地開始幫米蒂整理遺體。
生透嘴角抽搐地看着他的動作,不免有些擔心,剛想幫才彗弄一弄,生締卻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剛剛不是還不願意碰我嗎?”生透淡淡瞥了他腕上的手,調笑道,“這會兒怎麼又願意了?将,軍?”
“……我們出去說。”生締放軟聲音,眼神祈求。
生透微哼一聲,多看了才彗的動作兩眼,見對方沒出什麼差錯後,才甩開生締的手,直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