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車上,坐滿了熟人。
生透細細環視着車上的人,來參宴的玩具各有各的心事。
江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而其身邊的許呦則是鼓勵地望着江盈;萬巧不知道什麼時候迷上了車外的風景,一個勁地盯着那美麗的城堡看;陶玖則是安靜如雞,低着頭,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瞥生透一眼,生怕生透生氣;萼多倒是神色比他們和緩很多,正和身邊的華琴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隻是華琴似乎不是很想聊天,半阖着眼睛在打瞌睡。
按理說,華琴本不該跟着他們的。但是臨别前,圖拉抛棄了他。
他也算無家可歸了。生透便自作主張請求了喬衮讓其留下,而華琴也沒有異議。
縱使此舉有諸多不妥——誰知道華琴是不是故意裝的被抛棄,但喬衮還是留下了他。
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比看不見強。
生透沒上前和他們搭話,而是看向了外邊那乘有易奘喬衮甚至還有褒秋的車輛,心裡盤算着他們的談話内容。
他的好生締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來讓皇室接受反抗軍,這會易奘又強行跟喬衮帶上了褒秋回瓊樓——
“生透。”許呦見江盈遲遲不敢搭話,便幫他開口,“我們……呃……我們有話……”
隻是他說了好半天,也沒個完整的句子。好在他的開口也算是給了江盈勇氣,隻聽江盈接話道:“昨天的事情,我并不是故意瞞着你的。事情太突然了,我想找你人,也沒辦法找到……”這句不過也隻是體面話。
他們早就計劃好了。
“而且……”江盈順着生透的視線,看向前邊的車輛,試探道,“你應該很好奇他們在說些什麼吧?你可以問我,雖說我不一定知情,但我也好把你想知道的,和我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沒個具體問題,我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為什麼他一定要改裝過的玩具?”生透沒跟江盈客氣,直接問道。
昨天他在氣頭上,但是也不是什麼都沒注意到——有個愛給自己身體搞破壞的生締,巴不得向他暴露身上改裝過的事實,想不注意到都難。
當初用拆毀來吸引他注意力,怎麼可能隻是簡簡單單讓他心疼呢?已經在他面前故意拆毀兩次了。
還有,為什麼跟随生締戰鬥的都是身上有大規模改裝的反抗軍玩具呢?他們這批玩具在花園戰争後,又為什麼一定要上樓見王呢?
“哦,對!”江盈似是想起了什麼,驚呼道,“生透!你還記得你在給我們做改裝時,大家基本上都沒有什麼感覺嗎?生締哥哥在看到我們後沒怎麼拒絕我們,還帶着我們一同行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這!”
“他說,這是我們這批次玩具的特性,做不超過身體百分之五十的改裝,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但要是超過了百分之五十,對于疼痛的感受就會成倍上漲……”江盈仔細回憶,聲音止不住地上揚道,“上頂樓報告時也是。坐在高椅上的王,讓我們演示一下自身形态的變換……沒見到我們身體變換時,王的态度多多少少讓人覺得害怕,但他看見後,态度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
“在演示完後,生締哥哥又拿出了幾個組裝好的東西讓我們在不靠近他們的情況下拆卸……雖說我和許呦沒成功,隻是勉強使了些小計謀讓其略微動了動,但王的态度也沒有改變,依舊很平和。之後,生締哥哥便被王發布了去什麼函城的任務,還要帶着部分非瓊樓改裝的玩具一起……那個叫褒秋的家夥一開始表示想同去,但被王果斷拒絕了,還把我們趕出去……啊!對了,出去時生締哥哥還——”
江盈說到這,突然一停,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生透,看得生透面露疑惑,撐着腦袋的手都是一僵:“怎麼了?他……難道出什麼事了嗎?”
生透說完後,不自在地看向窗外。他們才剛吵完一次架,這會他還不算原諒生締,提到生締,他心裡面難免慌得很。
“也不算什麼大事。”江盈聲音都小了很多,故意道,“隻是他特意說别讓你知道,可我又不小心說出口了而已……”
生透眉頭一擰,看江盈的目光都冷了很多。他現在最聽不得一些事情瞞着他不說。
“你都說了,還管他做什麼?”生透不耐煩道,“說了,我就可以不計較你倆之前對我的隐瞞。”
江盈聽到這話後,表情微妙了很多,卻仍是裝着哽住沒有說出口,還給許呦眼神暗示。許呦接收到後心領神會,連忙繼續道:“确實不是什麼大事。隻是生締剛出門,不僅身子站不住了不說,零件也落了些許。”
“他告訴我們别在你跟前說,之後,自己強撐着身體不适,下樓去了……”許呦說了後,江盈觀察着生透緊張的表情,見其沒工夫再怪他沒傳消息後,斟酌了一會道,
“其實……在花園裡的戰争打完後,除了我們這批次的玩具沒有這種症狀,其他有許多改裝過的普通玩具都有這樣零件莫名掉落的狀況,不比生締哥好到哪去……這次彙報給王的人,其實按理說應該是那個呆在褒秋身邊的陸吟,隻是那個陸吟路走到一半,就因為零件脫落而倒下了,所以才是生締哥哥前往的彙報。不過這樣也好,和他們合作的事情,我多少聽到了一些……”
江盈說道這就是一頓,接着便望向許呦,許呦默契地接話題,一臉的憤憤不平。
“那個褒秋可過分了!”許呦氣憤道,“他們那批人的身份——反抗軍——來路不正,本來就是要被處理掉的。要不是生締哥哥帶着他們去索琪公爵面前求來了一線生機,哪輪到現在他們大搖大擺地在桂金宮晃蕩?都已經對他們那麼好了,那個褒秋還提事情成功了後,讓自己的人——也就是那個陸吟去邀功,不分生締哥哥半點!好在那個陸吟自己不争氣,走一半失去了行動能力……是生締哥哥的,怎麼也跑不掉!”
而江盈又趁機接話道:“可不是嘛。要知道功勞領完後,生締哥哥可是一直再被褒秋手下的玩具給嫌棄的,還老是給生締哥哥使絆子,那零件都……不過生締哥哥心好,沒計較,一心一意都在身上的衣服與氣味上……處理好後,急匆匆地,還一步三回頭找人詢問自己的樣貌,深怕有什麼不妥……這樣小心,也不知道是見誰……”
還能見誰?
生透聽後默盯了會這一唱一和的兩人,慢慢垂下眼簾,捏緊了口袋裡的信。
那話裡不就暗示是為了去見他?不過也是,生締後來的衣服确實幹淨了很多,味道也沒了。
還說什麼不讓他們告訴他……照他看來,生締這人分明就是想讓他們告訴,故意把這些事藏在背後,又趁着本人不在身邊,來拔高形象……
他看起來像是那麼蠢,被這樣哄就能原諒生締了嗎?
才不是。
生透慢慢松開攥緊的手,緩緩吐出了口氣,對着一臉放松且勝券在握的江盈許呦點了點頭後,閉目養神。
這眼睛一閉上,滿腦子就都是生締在他身後斷手又斷腿的樣子……他本以為對方是故意這麼做的,現在想想……怕是身體到了極限,不得不反應出來的症狀……
他幫生締拼接時,刻意加固了那些零件,想必現在生締那裡的零件短時間不會再出什麼問題……這還隻是當時沒有在他面前脫落的零件呢,還有以後他看不見生締時,對方脫落的零件……
生締并不會像他一樣感受不到疼痛,每脫落一次零件,都會疼……又不是他們批次的玩具,這疼自然也是翻倍的疼……
生透皺緊眉頭,不自覺又握緊了拳頭。
生締握住他手的畫面還曆曆在目……也不知道那時說出的“隻有握緊了他才不會疼”的話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他固然開心,但也更加心疼……若不是真的,倒也不錯……
他暗暗抹去眼角的淚水,歎着氣來平緩已是一團亂麻的内心。
可真是讨厭死他了。
生透心裡細數着對方許多不對的地方,力圖這樣來不去心疼這個人,但是想得越多,就越難過。
“反抗軍?”旁邊的陶玖突然摸過來,暗搓搓地提到了這個字眼,“那個叫褒秋的人……是反抗軍的一員?”
“對啊!怎麼了?”許呦一臉不解,不懂陶玖對這個詞的執着。
“怎麼?陶玖想立刻爬到前面車上,去纏着人家講故事了?”生透勉強打起精神,調笑道,“哎,也不知道前兩天纏着我的人是誰……這才多久,又移情别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