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别處的姐姐們又有吩咐了,天姐姐的食物就由你給她端去吧!”
一個年輕且穿着露背女仆裝的女性急急忙忙地将手中的食盤交給身後比自己矮了個頭,同樣穿着露背女仆裝,桃紅色頭發的生透,還不忘給他叮囑道:“天姐姐最不喜歡人多看她,你把東西放在門口就離開……你是新人,别太惹事,我不想讓鄭紊姐難做……诶,你盯着衣服發什麼呆,我說的你都聽清楚了嗎?”
“呃……”生透原本正難為情地瞥向自己那裸露了一半且被細繩覆蓋的背部,這會被吼,趕忙收回目光,端好手中的食盤,掐着嗓子柔聲道,“我……我還有點不習慣這身衣服……呃,好的,我知道了……”
“有什麼好不習慣的?穿這身……總好過穿别的!”女傭不高興的面容勉強因為生透的妥協而好看了些,扯着身前的圍裙,腦中回味着生透那因掐着嗓子說話而有些喘的聲音,皺眉不耐煩道,“你能有這個身份,就該慶幸很久了,更别說還有鄭紊姐的照顧!換别的新人,哪來這個福氣!!”
“是……”生透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應付着。他這幅模樣,桃紅色長發因低頭而遮住了本來就不錯的面容,再配上不體面的聲音,看起來無比可憐,讓人止不住想對他好,或者多心疼他。
“别老是這幅模樣!”女傭眉頭皺得更緊,将生透遮住臉的頭發胡亂往後一紮,順便遮掩好生透的背部,厲聲道,“也别用這種聲音說話,氣息足一點!還是說……你上趕着去巴結那群權貴?鄭紊姐真是白把你撈出來了!”
生透有苦難言,隻能任由女傭把他的頭發弄成一個絕不會勾人的模樣,再配合性的弄啞了聲音,才終于逃脫了女傭的魔爪。
女傭姐姐是好意,但……他不掐着嗓子不就暴露了?鄭紊本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合适的身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報複他故意掐着嗓子說話的原因,故意給他安排了女傭的身份,還惡劣地笑看着他出糗,用契約令他不能反抗。
算了,衣服都穿上了。以往就對裙子好奇,迫不得已穿上了,還怪害羞的。
生透歎了口氣,劫後餘生一般地找着那個所謂的“天姐姐”的房間,眼睛卻四處亂瞄着周圍的房間号。
鄭紊告訴他,陶玖作為新帶回來的人,在對良容沒有其他任何利用價值的情況下,就會被帶到房間序号為“22”的房間。
房間具體位置在哪,鄭紊沒有告訴他,隻讓他自己去找,還貼心的讓他給自己編一個新身份好在這高樓裡行動。生透一時之間想了很多個身份,最終選擇了向梓暖的身份。
褒秋要為一個死人辦通行證,必然是要讓這個“死人”活過來,甚至做一些大事來吸引害了向梓暖的人行動。
雖說向梓暖的通行證還沒有徹底辦下來,但好在這棟樓裡的人,除了掌權者,大多都是些沒有通行證的人,就算身份是假的,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畢竟這高樓裡,走的就是“錢色交易”,那個人是什麼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買他們的人想要什麼。
也就是說,這是個死了,也沒有人會管的地方。
鄭紊雖說不會幫助生透離開高樓,但是情報卻給的足足的。良容引導生透來的地方,是喬衮管不到的紅城——瓊樓位于帝國商業區,商業區總共有八城,其中包括瓊樓在内的三城,歸喬衮管理……當然,喬衮隻是挂名。不過好在其他貴族還是給足了喬衮面子,維持着面上的和諧,沒讓他出糗。
至于其餘五城,則各有各的管理者。
生透與陶玖被良容連蒙帶騙地拐到了良家管理的紅城,而這個地方……算是商業區良民最不願來的地方,也是貴族子弟最愛來玩鬧的地方。
這是幾乎無人插手的灰色地帶。
良民不願來,無非是怕成為玩物又或者成為最低賤的奴隸身份,白白丢了清白與性命。而貴族子弟最願意來,為得無非是些“高雅之事”。
尋常出城,特别是玩具,肯定要調查證件。這次大約是有良容刻意引導,因而生透他們即便無意間走出了城都沒有人攔着,就這麼被拐着來到了這地方。
不知不覺,生透已邊思索着,邊溜達了一圈。周圍房間序号幾乎都是百位開頭,并沒有“22”這個房間号。看來,房間不出意外是在别樓了,但究竟是向下,還是向上……
“哎,你在這打轉不幹活是什麼意思?!”生透随意溜達的行為,引起管事者的不滿。
管事者是個中年女性,她原本正在和身旁的古闆男性為一個男傭争吵着什麼,這時卻不知怎麼,一把拉過生透,似是想教訓教訓生透。
可話還沒說出口,她在看清楚生透胸牌的一瞬間,突然沒了聲音,過了許久才怪異道:“啊……原來是鄭紊小姐帶來的人啊……向梓暖……難怪那麼嚣張……有人罩着,還真是好呢……是怎麼了讓你到處轉悠,找不到路了嗎?你……要上哪去呀?”
她的聲音還是很嚴厲,但又莫名沙啞了許多。像是……很難過?
可她們分明不認識。
“管事的,我想我們的事還沒講清楚吧?這些未被登記的外來物品的來源,以及這個男傭不明的身份——”
管事者旁邊的古闆男一臉不快,隻是還沒說完,管事者就對着生透訓斥道:“我跟他說話呢?你插什麼嘴?!這裡還輪不到你這個什麼證件都沒帶齊的外來調查官來管!!!喂,向梓暖,你究竟要幹什麼?快說話。”
“姐姐……”生透見狀,順勢低下聲音,可憐巴巴地擺了擺手中的食盤,“我想找天姐姐的房間……我明明順着先前那人指得方向走的,但怎麼也找不到……”
“找天姐姐?是陸天吧。她都不住這,你當然在這樓找不到她。”管事者仔細摸了摸生透桃紅色的長發,又認真地打量了一番生透的臉,轉了轉眼珠子,無視身邊不悅的古闆男,對身後低眉垂眼且穿着男傭服飾的玩具道,“阿琴!”
那叫阿琴的玩具上前了兩步,見到生透後,腳下一頓,微妙地望着生透。
生透亦是嘴角一扯。他聽到阿琴這個名字時,就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這會真的見到了華琴,他還是滿臉見了鬼的神情。
不等他倆寒暄兩句,管事者轉身多拿了一個食盤遞到華琴手中後,又靠近生透的食盤将上邊涼了的飲料換成熱的——且暗中将藏着的折疊刀一并塞到生透手中。
“你動作也太慢了,陸天小姐遲遲沒等來食物,氣得直接幹活去了……她現在正在22号房調教新人……你一個人就送這麼點東西,當然不行,怎麼說也得多帶些賠罪……就讓阿琴和你一塊去吧,這樣才能讓貴人們滿意。”管事者不顧生透詫異又迷茫的目光,把他和華琴硬塞進了電梯,“快點進去,别發呆了!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的話,可惜了……”
“等等!”古闆男上前兩步,明顯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被管事者擋住。直到電梯門被關上,門外管事那“不清楚什麼外來物的登記,以及相信下屬為人”的話語,也被攔在了門外。
電梯内,生透和華琴各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阿暖姐?”華琴将折疊刀藏進袖子裡,睨了眼生透的着裝,不冷不熱道,“你打哪搞來的這個名字?來這做什麼?”
“我說……來這是意外,你信嗎?”生透頗為羨慕地望了眼華琴的外套,他穿的是裙子,這會手上的折疊刀隻能抵在食盤底部,不仔細藏着很容易就暴露,“倒是你,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剛才那一出是怎麼回事,來這裡又是幹什麼?”
華琴遲疑了許久才一言難盡地盯着生透,小心翼翼試探道:“我和……‘你’……都是新一批來服務貴族的‘新型玩具’。剛才,無非是高樓内的管事們的小摩擦,以及例行身份檢查……至于剩下的,不用我多說了吧?”除了這些,别的事情,他無可奉告。
他為什麼一定要告訴生透他的目的?
縱使生透救過他,但他們又不熟,更非最根源的同伴。
再說,若不是生透,他又怎麼會被圖拉徹底遺棄?
“……褒秋?”生透試探道。
“什麼?”華琴疑惑。
“沒事。”生透若有所思道。看來對方雖然和向梓暖有一定關系,卻并不熟悉褒秋。這麼一來,想必華琴與向梓暖就算相識,隻怕也隻是“傳聞中”而相識,絕不是常在一塊的樣子,說不定連樣貌都沒見過……
不然看到他,早該來吐槽幾分他的外貌,而不是一副淡淡的樣子。
不過,他們是怎麼避開褒秋有聯系的?華琴分明才誕生不久。
難道,華琴與褒秋的目的相同?褒秋無非就是想調查清楚民衆失蹤案以及向梓暖的死因,借此收複向梓暖殘留的勢力來重建勢力……那華琴呢?也是為此?
還是說,“恰巧”來到紅城,又“恰巧”知道圓片,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标?
向梓暖的消失或死亡,究竟隐藏了什麼讓這兩人都不惜背負風險也要弄明白的秘密?
“不管你是怎麼來的,能被鄭紊小姐護着,想必是想出去……”華琴注視着電梯上不斷跳動的數字,随後斜眼睨視生透,淡淡道,“剛好,我也是如此。但,看你這模樣,怕是不想簡簡單單地出去……既然如此,敢不敢玩玩大的?”
“你想怎麼玩?”生透打從知道這地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後,就沒對這地方有過好感。
喬衮的禁書庫裡,總有些描繪着這樣奇怪的世界的書籍,而裡面可憐的主人公,總是被騙了色又騙了情,從絕望到天真的期望,再墜入深淵。
“好心人”總愛這麼玩弄一個人,問心無愧的。
他從未想過他也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