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透出來了。這無疑是件高興的事情,可他隻是呆呆地杵在原地,摸着自己的脖間不說話,活像是丢了魂,令想和他撒嬌的無頭鳥也不敢大聲說話,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生透……你怎麼了?你……」
無頭鳥還想再問問生透都遇到了什麼,還沒問出口便被裡邊的阿蕉捂住了嘴。無頭鳥反抗了兩下後,便在阿蕉的暗示下,順着生透的視線去看其脖子,隻見那生透無比寶貴的挂墜……消失了。
無頭鳥這下慌了,他先前在同化時就意識到生透有多愛這個醜挂墜了,愛到甯願吞下肚存着也不讓他去傷害這個東西……可這會兒挂墜莫名其妙地沒了,生透不得瘋掉?他求助一樣地望向阿蕉,想着阿蕉是生透的同伴或許會有些辦法,可誰知阿蕉隻是搖了搖頭,表示他沒有辦法。
完了……無頭鳥如臨大敵地抱頭痛哭,一邊的阿蕉似乎不忍心他哭成這樣,斟酌了一下,開口對生透道:「我們一直看着的,沒看到有人動那挂墜……許是那鹿動了手腳……生透,要是現在去弄了那鹿……挂墜想必也能回來了……」
生透聽完後,總算有了反應,垂下手,環視了圈周圍,沒看見陶玖後,怅然若失道:「那你們有看到陶玖嗎?他去哪了?」
「他……」阿蕉思索道,「似乎是往東南方走的……至于再遠一些……生透,你被控制時,位置也動了不少,陶玖具體在哪,我們也不完全清楚……這邊環境那麼潮濕,很容易就有腳印,你不如觀察觀察?」他說着,話裡還摻和了絲擔憂。平日裡生透哪裡需要他來提示?無非是心愛東西丢了,沒空去想這些事情了。
「啊……」生透愣了一瞬,随後無奈地笑了笑,「謝謝……」再彎下身去看腳印,順着腳印走回他和陶玖失散的地方,又順着陶玖的腳印,飛速前往對方所在的位置。
路上,生透的速度很快,似乎和平常并沒有什麼變化,隻是……走兩步被樹枝挂到,再走兩步踩到一塊無辜地石頭絆倒了一下,那效率,遠不如之前那麼高。
「生透……」無頭鳥實在看不下去了,柔聲安慰道,「生透……你想想我的本體……呃……雖然沒有腦袋,但那個挂墜也沒有翅膀……你看,我還在呢!我和它都是鳥……你又說那挂墜是我送的……所以……生透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生透靜了片刻,勉強說了聲謝謝後,再一次被石頭絆倒。這一次比先前摔得還要厲害,整個人都順着山坡滾了下去,要不是生透眼疾手快地扣住一塊石頭,他就要跌落到深不見底的山谷中。
「生透!」無頭鳥與阿蕉齊齊擔憂出聲道,不等生透安撫他們,隻聽他們繼續道,「上面!陶玖!!」
生透立刻向上望去,隻見離他不遠處的斷崖上,站立着一個目光呆滞的陶玖。對方正一步步向崖那邊走着,步伐很慢,但再這麼走下去,遲早要掉下去。
這邊雖然是演習,可是這次演習他們都是痛拉滿的!這樣掉下去,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陰影,說不定出去之後還會有什麼副作用!
「生透!現在人已經找到了……可……可現在怎麼辦啊!!你……你這會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呀!!」無頭鳥焦急道。而這時,阿蕉略帶疑惑地出聲道:「也不是沒辦法……生透,你啟動飛行器不就行了嗎?我們剛進來時就檢查過了,這項能力并沒有被禁止使用。」
「……什麼??!」無頭鳥徹底沒了頭緒。如果說是能用的,那生透在第一階段時……也是,現在都第二階段了,或許那隻是第一階段的要求而已。
生透也隻是詫異了一會兒後,便操控腿部的飛行器,可是……那飛行器并不能動。
一時間,不管是無頭鳥還是阿蕉,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直到生透一臉淡定地扣着石頭攀岩上去,這兩個人才勉強松了口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蕉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他在聽了生透的事例後,想到了萬壽鹿的能力,但……他還是玩具的時候,與陶玖他們也在鹿的範圍内,總不至于鹿隻針對生透吧?
「難道……是我的原因?」無頭鳥此時也郁悶極了,小嘴一撇就又自責得想哭,還好生透及時止住了他。
「不是鹿的問題,也不是你的問題。」生透摸上心口,想着那邊部分屬于生締的中心零件,平靜道,「是我的問題。」
他先前就該感覺到的。他與系統生締聯絡,靠得就是心口那部分屬于生締的零件,系統生締一出事,不僅讓他身體的部分能力下降,甚至還到了無法使用的程度。細想一下系統生締是在什麼時候和他無法聯系上的?那大約是他帶着陶玖出去的時候……那時候就已經出問題了,可他太遲鈍,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而系統生締出問題的原因……必然和鹿脫不開關系。既然如此……那便趁這個機會,收拾一頓鹿,再救救陶玖與系統生締。
當然……可以的話,順便對鹿試一試他的新能力。
生透放慢腳步來到陶玖身邊,希望這樣不會驚擾到陶玖,接着,他試探性地拍上了陶玖的肩膀。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就像生透不存在一樣,義無反顧地向前走着,邊走臉頰旁邊流下淚水。
生透見狀,默默幫其抹掉淚水。思索再三後,決定先把陶玖抱到安全的地方。隻是他剛抱上了陶玖,對方便像突然醒了一樣,瘋狂掙紮,甚至還揮出了刀,變得有些歇斯底裡起來。他靈活地躲過陶玖的刀,再從對方兜裡掏出一根繩子,限制住對方的行動。可這樣的用處不大,就算有千萬根繩子,隻要陶玖身上的零件完好無損,陶玖就有一萬種方法逃離他的控制。
隻能試一試那個方法了。
雖然……這個辦法……實在是太冒犯了。
生透壓住了陶玖,令陶玖的雙眼與他對視并且控制生效後,對陶玖發布了第一個指令——不準動。效果很好,陶玖一瞬間就不動了,隻是……那眼淚也嘩啦啦流得更多了。
他盯着這淚水,沒由來的有些心慌,但還是勉強鎮定下來,做了第二步——他使用了假生締送給他的“零件”,再借由眼睛作為渠道,發動了“入侵”。
一陣白光過後,生透頭腦一暈就來到了一個場景中。他看着周圍的環境,微微出神。眼前的紅燈與刺耳的音樂……這裡無疑是紅城高樓,也是陶玖……最痛恨的地方。
他不由得想起假生締告訴他的話……其實并不是假生締告訴他的,告訴他萬壽鹿能力的,是那如同碎肉一樣的“零件”——萬壽鹿的入侵,能夠進入人或者玩具的意識,去看他們這輩子的經曆,再選取其中最讓他們痛苦的記憶重現,并給予他們改變的能力。
如果沉溺在改變的過去中,那這個人的外在軀殼就會被萬壽鹿控制,替這個人好好活着。如果當事人不沉溺這段改變了的過去,甚至還想回去,那萬壽鹿也會大大方方地放這個人出去,并且回交身體控制權。
剛知道這些時,生透是有疑惑的。按理說,他最痛苦的記憶,無非是秦城生締的死……隻是萬壽鹿并沒有呈現那個畫面,而是放了他們初遇時的場景……這其中必然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不認為自己會痛苦于和生締的相遇,畢竟他這輩子最高興的就是遇到生締。
此外,假生締的行為,未免有些太反常了。與其說是他被萬壽鹿入侵,倒不如說是……假生締被入侵。隻是……這樣說也有說不通的地方。假生締隻是假的,怎麼會被萬壽鹿入侵?除非是遠在函城的真生締出了事,可真生締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又怎麼可能輕易被入侵?再加上,這邊隻是演習,又沒有外來人的幹擾,真生締就算被入侵了,也不至于牽扯到他。
所以……可能是他多慮了。被入侵的就是他,畢竟他還被操控了身體走了一段路不是嗎?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