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都聽胡姨你的!”中年婦女笑道,雖有細紋爬上眼角,但未掩溫柔大體半分。
三人其樂融融的影子漸遠漸糊,直至消失殆盡。
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
“啊呀,什麼東西。”舞七突然被絆了一下,扶了一把遠安才沒跌倒,她低頭望去,“啊啊啊!!!”她厲聲尖叫着跑到遠安一側。
舞七的腳下有一顆人頭,還是一顆男子的人頭,雖然頭發髒亂,面容早已灰白泛青,眼珠泛紅突出,但她依稀能辨認出似乎是當時商文皓師妹身邊跟的男人之一。
“原來你真沒殺人。”遠安如釋重負,但釋然的表情似乎又有一絲失望。
“你什麼意思?你還是懷疑是我殺的人?”舞七生氣。
“我當然懷疑你殺人了。”遠安緊盯着舞七的眼睛,“你也沒理由生氣,假若是你,在路上看到三個人躺在一起,一個屍首分離,另一個死相詭異,而最後一個雙手沾血,像是睡着了一樣,你會怎麼想?”
“我為什麼要想?跟我又沒什麼關系,走開就好了。”舞七道。
“好吧,那我們是不同的。”遠安聳聳肩。
“你剛才說我們三個人躺在一起?那為什麼我醒的時候,女人的屍體在草邊,這個男人的頭在這裡?”
“當然是我搬的了。”遠安得意道。
“所以你故意讓我看見屍體,引導我走到人頭的旁邊?以此來試探我的反應?”
“我沒辦法,防人之心不可無。”
“如果我真的是兇手呢?你不怕你這一連串的動作會激怒我嗎?我既然能殺了那兩人,為什麼不能殺了你呢?”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遠安冷笑,從袖中一把匕首,刺向舞七的脖子,“看招!”
舞七迅速出腿,猛地踹向遠安的手,“啪!――”匕首掉在地上。她絲毫不給遠安反應的時間,一腳踹向遠安的肩膀,遠安吃痛地悶哼一聲,緊接着她的拳頭如狂風暴雨般猛烈出擊,洩憤似的打在遠安的身體上,“你還看招起來了?你想殺了我?”
舞七醒來後周圍一系列的變故徹底擊垮了她的心裡防線,如驚弓之鳥,将委屈與憤恨通通砸在遠安身上,“你這小子才多大呀,你就想殺人!”
“我開玩笑的……哥哥别打了,痛,痛死了!别打了!”遠安抱頭蹲下大叫。
“開玩笑?玩笑能這麼開嗎?你騙誰呢?”舞七怒叱,加重了拳頭的落下。
“是真的開玩笑……别打了,匕首是木制的,傷不了人……”遠安半哭道,幾乎放棄了抵抗。
聞聲,舞七停了下來。
“暫信你一次,再敢騙我,有你好果子吃!”她撿起匕首,撫上匕首的銀色刀鋒,觸感溫潤粗糙,紋理看起來模糊,凹凸不平,确實是木制,她攤開手,指上還沾了些許銀灰。
“……”舞七冷靜了下來。
“我就說沒騙你吧。”遠安委屈道,指着自己的肩膀,“看你把我打的,痛死了。”
“對不起。”舞七無奈,“是我沖動了。”
“一句道歉可不行。”遠安又得意了起來,“你不是認識丐幫幫主嗎?帶我去丐幫療傷,萬一我被你打出了内傷怎麼辦,你得對我負責。”
“好。”舞七答應,本來也打算帶遠安去丐幫。
突然遠安踉跄一晃,似是要倒下,舞七急忙接着他,“對不起,不要緊吧?”
“其實還好。”遠安搖搖晃晃,像一片葉子随時倒下,他倚靠在舞七的身上,“可能是舊傷複發了,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就好。”
“你還有舊傷?”舞七慚愧不已,心疼地攬住遠安,轉念一想,“不對呀,你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有舊傷?莫非跟你講的那個胡婆婆有關?”
“是有關。”遠安好了一些,不再搖晃,擦去了額間的冷汗。
“是她打的你?!”
“……不是”遠安苦笑着閉上眼睛。
……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
“安安,婆婆要去集市,要不要跟婆婆一起去呀?”
“婆婆,集市上有珍珠糕嗎?”
“當然有啦,小遠安還想吃嗎?”
“想!”小遠安點點頭。
胡婆婆湊近小遠安的耳朵,“小遠安可以偷偷在集市上吃兩塊珍珠糕,婆婆請你。”
“真的啊,我要去!我要去!”小遠安笑道,興奮地蹦跳着起來。
“噓……”胡婆婆将小遠安攬進懷裡,“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不可以告訴你娘哦!”
“好!”小遠安笑容燦爛,雙眼如月牙灣灣。
……
“怎麼了?”舞七問,“為什麼不說話?”
“胡婆婆答應帶我去集市上玩,給我買了珍珠糕,她知道我最愛吃的就是珍珠糕了。”遠安抱住舞七的肩膀,像在講一個跟他無關的故事,“她知道我當時最喜歡她了,她對我最好了。”
“但她騙了我。”遠安語氣輕輕。
……
“胡婆婆,為什麼我吃完珍珠糕那麼困呀。 ”小遠安揉了揉眼睛。
“困了就睡吧。”胡婆婆蹲了下來,“婆婆背着你,帶你回家。”
“好,等我睡醒了要讓娘給我炖雞湯喝,我想喝娘做的雞湯了。”
“好嘞。”胡婆婆摸了摸小遠安的腦袋,“婆婆一定會讓小遠安吃上熱乎乎的雞湯。”
他睡得其實很安心,甚至在夢裡還聞到了雞湯的醇香,聽見了爹娘親切的呼喊。
……
“娘親?”小遠安懵懵懂懂地醒來,看着自己濕透的衣物,一愣。
他做了一個美夢,夢裡有娘炖的雞湯,還有胡婆婆的珍珠糕,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品嘗,胡婆婆竟臉色大變,翻手把滾燙的雞湯潑在他的身上,他被燙得瞬間睜開眼睛。
潮濕肮髒的環境,雙腳被鍊子鎖在了一個柱子上,還有個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
“我以後就是你爹了。”男人随手把空水盆扔到地上,滿口黃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