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循然果然又吐血了。
這次倒不是那種張嘴噴出來的,而是從他的嘴角慢慢流出來。
不過就算如此,也夠王府的人擔心的,把他連扶帶擡地回了青梧院。
他這一吐血,基本上東院就沒小魚的事了。
小魚晃蕩了半圈,發現這裡幾乎每個角落都藏着侍衛之後,無聊地回了自己居住的風荷院。
風荷院和周循然住的青梧院隻有一牆之隔,小魚趴在牆根上,很容易就聽到了那個冷臉侍衛,還有趙嬷嬷為他吐血着急請大夫的聲音。
小魚歎口氣,吐血昏迷之後不好好休養,又是坐馬車又是去和人吵架,就算是正常的身體,也禁不住這麼折騰。
也不知道周循然是怎麼想的。
不對,她知道,好像方才他還在對她和冷臉侍衛解釋呢。
小魚蹲在牆角下,歎口氣,心想這刺殺對象應該是個為國為民,忠心耿耿的好大臣了。小魚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真要殺了這等忠臣,自己會不會被萬人唾罵啊。
以後死了要下十八層地獄怎麼辦。
小魚愁的拿頭磕牆,耳邊聽到女子嬌俏的噗嗤一笑,她轉頭看去,是一個身着粉色齊胸襦裙的少女,正站在她身前不遠處。
“你就是小魚姑娘吧,我聽娘說起過你。”
少女太過溫雅和善,身上随風還飄來一陣清淡的香味。和她相比,小魚覺得此刻蹲牆角的自己很是狼狽。她從牆角下起身:“我叫小魚,你是?”
少女道:“我叫明露,是王爺的婢女。王府有規定,無事不能随意出入東院,所以我們才沒有見過。你看着比我小些,以後叫我明露姐姐就行。”
她臉上的笑意溫善可親,和那個兇巴巴的趙嬷嬷壓根不一樣,小魚實在看不出她們竟然是母女。
小魚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土,朝她羞澀道:“明露姐姐好。”
“不必客氣,那我就叫你小魚了。”明露溫柔笑道:“王爺讓我過來問問,你身邊是否還缺些什麼。”
“不缺不缺,什麼都不缺。”小魚拒絕了兩聲,聽到她提起周循然,問道,“明露姐姐,王爺怎麼樣了?”
明露解釋說:“已經穩定下來,不再吐血了。”
說起周循然,小魚打開了話題:“王爺的病,真的無藥可醫了嗎?我今天看他吐了那麼多血,好可憐哦。”
明露聞言,眼中升起一抹紅,“這兩年我們也在四處尋名醫,目前也隻能盡量維持毒素不再擴張。”
她歎口氣,壓下感傷,“不說這個了,王爺說讓你挪到内院去,以後作為他的随行婢女。走,我先帶你去内院看看。”
小魚驚訝地‘啊’了一聲,“我怎麼不知道...不是,我是來當廚子的,不是當婢女的。”
明露親熱地挽着她的胳膊,親昵地說:“你傻啊,婢女不比廚子有更多的機會親近王爺。”
對呀!
小魚反應過來,順着她向外走。
随行婢女,那不就是說隻要周循然沒休息,她就要一直陪在他身邊!
這個好!
明露帶她去了内院,說是内院,其實就是青梧院的後院,是周循然的起居之地。不過因是他的住所,内院周圍的院牆和守衛,比青梧院的前院多了一倍還不止。
小魚看着不時就要經過的一對巡邏的侍衛,心中啧啧,也不知這周循然是被刺殺過多少次,需要這麼多人日夜看着才能睡得着。
内院正房,是周循然的卧房,門口站着四名侍衛。
明露和他們打過招呼,帶着小魚走進房。房間裡周循然正躺在床上,趙嬷嬷坐在床邊,正用濕帕子給他擦脖子上的血迹。
明露小聲道:“娘,我帶小魚過來了。”
趙嬷嬷點頭,“林坤去煎藥了,你去看看好了沒有。”
明露松開小魚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趙嬷嬷把手中的帕子遞給小魚,看小魚發呆不肯接,趙嬷嬷眉頭一豎,又想發火。顧念到床上的人,趙嬷嬷壓低聲音:“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給王爺擦洗!”
小魚剛才純粹是沒反應過來。被趙嬷嬷吵了一句,小魚接過帕子,走到她之前的位置上坐下,學着趙嬷嬷的樣子,用手指纏着濕帕子,擦他耳後已經幹掉的血迹。
趙嬷嬷站在一側看着她:“你輕點。”
被她接二連三地嫌棄,小魚沒了耐心,凝眉低聲道:“趙嬷嬷還想不想讓王爺好好休息!”
趙嬷嬷閉了嘴,看小魚動作輕柔,才放心地出去。
聽她的腳步聲越走越遠,小魚的手中攥着濕透的帕子,卻沒有再動。
她的軟刀子,還挂在腰間。
現在周循然正在昏迷,若是在棉被下給他來一刀,再僞裝成他睡着的樣子,王府的人在短時間内應該看不出來。
這段時間,也足夠讓她逃跑的了。
小魚扭頭看着他的睡顔,臉頰上的皮膚因為失血過多,白的像山間的雪那般透明。鼻梁下雙唇緊抿,好像在昏睡中,也在擔心某些難辦的事。因為消瘦,他的下巴尖尖的,皮包骨一般,組成了他這具身體。
小魚伸手捏了捏他下巴上的皮膚,果然輕而易舉的捏起了一層皮。
唉,這樣的人,要是現在就殺死了,是不是顯得她有些趁人之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