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侍衛以為他沒有什麼吩咐,朝周循然彎腰拱手準備退下。
退到門口的時候,又聽他開了口:“既然敢以次充好,那就是不想做生意了,讓他以後也不必做了。”
青年侍衛愣了一下,知道他說的是那個賣冰糖葫蘆的,點頭稱是。
院外的腳步聲,透過寂靜的夜空傳了過來。青年侍衛忙退出了房間。
下一瞬,小魚端着一個托盤,喜滋滋地走了進來,“咱們真幸運師弟,張大廚剛做好的小馄饨,雞蛋韭菜餅,還有蒸魚呢。”
周循然不緊不慢地把信紙疊好放到一邊。
“嗯,放那吧。”
小魚把托盤放到桌上,奇怪地朝窗戶外看,“師弟,我方才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哎,你看見了嗎?”
周循然走到桌邊坐下,面容平靜:“看到了,那是我的暗衛。”
小魚震驚地睜大眼睛:“你還有暗衛啊?真厲害,他會一直在你身邊嗎?”
周循然點頭,看着她,認真地說:“會隐藏在我身邊,一天十二個時辰,八個暗衛來回換。”
小魚在心中吸口氣。
【我嘞乖,幸好以前沒有對師弟動手。不然我絕對自讨苦吃,吃不了還能兜着走。】
托盤上放着兩雙銀筷,周循然拿起其中一雙,滿意地邀請她:“坐下,一起吃。”
正好小魚也餓了,她接過他手中的筷子,毫不客氣地夾了一塊焦餅:“多謝師弟。”
周循然看着自己空空的雙手,失笑地拿起托盤上另外一雙銀筷。
對面小魚已經連吃帶喝,半碗馄饨下了肚。
“吃的如此急,府裡缺你吃喝了?”
小魚搖頭,一本正經地說:“我正煩着呢,又擔心你,哪能吃得下。”
她難得有如此正經的時候,周循然問道:“煩什麼?”
小魚剛想說話,腹上胃部傳來一陣絞痛。她臉色突變,朝周循然張開手掌,艱難地開口:“師弟,别吃,飯中有毒!”
***
若說人生最窘迫的時刻,此時此刻在小魚的人生中,絕對能榜上有名。
發現自己‘中毒’之後,小魚謝絕讓周循然扶着,自己手腳并用地爬上床躺着,還不忘虛弱地咳兩聲:“師弟,快給我找醫術最好的大夫,我現在可不能死。”
周循然幾乎叫醒了半個王府,在一炷香的時間内,找來了三位留着白胡子的老大夫。
三位大夫皺着眉頭,依次給小魚把了脈,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願意做最先說話的人。
小魚躺在床上,她的身體已經感覺不到疼痛,自覺馬上就要玩完,說話聲也多了些嘶啞,幾乎是在用氣音說:“沒事,大夫,你就實話實說吧,我還能撐多久。”
她還想在閉眼前,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師弟。
三人依舊沒說話。
急的小魚吸不過來氣,都喘了起來:“還剩多久可活,我能撐得住,說吧。”
三位大夫中,年紀稍長的一位大夫朝周循然拱手,“王爺恕罪,我們實在是看不出姑娘中的什麼毒。”
“看不出?這是何意?”
大夫道:“姑娘面色紅潤,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周循然好像明白了什麼,還是多問了一句,“她剛才還捂着肚子說痛。”
“應該是夜宵吃的有些急,岔氣了。”
周循然:“......”
躺在床上正摩挲着肚子思慮自己此生有何遺憾準備等死的小魚:“......”
周循然面色倒未變:“周頤,送大夫出去。”
周頤打心底佩服自家王爺的鎮定能力,他自诩見慣了大風大浪,但看着床上小魚僵了的身體和臉色,周頤還是忍不住想笑。
他借着送大夫出府的理由出了房門,張嘴暢懷大笑。
小魚拉住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妄想攔下周頤嚣張的笑聲。
...攔不住。
小魚偷偷把被子拉開一條縫,正看到周循然站在床前,歪着頭平靜地看着她。
小魚決定先發制人,倒打一耙:“師弟,這個周侍衛太過分了吧,明天打他闆子!”
周循然彎身掀開她身上的被子,無奈道:“還不快下來。”
小魚讪讪地笑了兩聲,自己坐起來。
被子被完全掀開,露出她腳上的鞋,以及被鞋底的土弄髒的床單。
小魚趴過去,用袖角擦了擦,發現怎麼都擦不掉之後,臉色越發的尴尬:“師弟沒事,我明天給你洗幹淨。”
“我這帳子是嵌絲的,不能遇水。”周循然淡聲道。
也就是說,這床帳子,廢了。
小魚謹慎地收回手,恢複她大師姐教導的語氣:“不是我說你啊師弟,就算你當了攝政王,也不可如此驕奢,這天下還有多少百姓連飯都吃不飽呢,你這一床帳子,能頂人家一年的吃食了,這個習慣可不好,你得改。”
她邊說着話,邊蹭着下床。
話說完,人也磨蹭到了房間正中,然後向外跑去:“夜深了,我先回房休息了啊,明日再見吧!”
周循然眼睜睜地看着她跑遠,目光順着落在廳中桌上,她放着的半包柚子糖。他走過去,從中捏了一顆放到嘴裡,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唇舌間彌漫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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