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瓷第一次覺得心中的情意是那樣的美妙,有一些酸澀,有一些甜蜜。
她按住跳動的心房,那裡暖暖的,像是真正的活了過來。
重塑經脈結束後,郝瓷睜開雙眼,一汪淨水變得波瀾起伏,暗潮湧動。
“師尊。”她開口念出那個喊了一百年的稱呼,唇齒間卻戀戀不舍地回味那股缱绻。
仍舊處于癡狂驚喜中的甯則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郝瓷的異樣,直到她擡起臉,眼裡承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含情,就那樣直視着他時。
他神色驟然一凜,眼神迅速轉冷,還掠過一絲反感
這樣的眼神,從前他做凡人的時候,見過太多了,和那些閨閣裡的小姐看他時的目光如出一轍。
但很快他覺得是自己看錯了,郝瓷怎麼可能會對他有那樣的心思,他可是她的師尊!
甯則冷靜了一瞬,道:“看來此玉已認你為主,你可覺得經脈被打通了?”
郝瓷沒有忽略師尊方才一閃而過的嫌棄,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微微低下眼道:“嗯,好似靈力運轉更輕松了。”
“那就好。”甯則見她恢複如初,隻當是自己想多了,“那玉你随身帶着,不可弄丢了。”
郝瓷摸着尚有餘溫的玉瓷,忍不住去想,這是師尊為我做的吊墜,他是不是也有一點對我……
一想到那個可能,郝瓷是又驚又怕又喜。
不過,她覺得師尊定然是對她不一般的,隻這一點都足以讓她心底冒出無數隻小魚兒遊動,無法按捺住的歡喜。
甯則看着她,神識卻漸漸抽離
關于那則神器的傳說,甯則并非是深信不疑,一百年前他得到消息,世間有一類“瓷人”的存在,他們本不是人,而是可以像燒制瓷器一樣将命格燒成人,外形與人無異,混雜在人族間難以分辨。
郝瓷就是他找到的一個“瓷人”,而且很可能是能燒出神器的命格。
他将她買走,一是因為她的命格特殊,二是因為她可憐無助的眼神,他教她修煉,一是為了提高神器的品級,二是他在猶豫。
甯則是公認的天才,無論做什麼事都難不倒他,所以就算郝瓷真的是那個神瓷命格,他也不願借用她的力量來渡劫,這一百年是他給他們的一個期限。
一百年,若郝瓷能有所大成,或他能順利完成飛升,那麼他會放她走。
可是事實上,他的壽命有限,一百年轉瞬即逝,他賭不起了,如今隻能試試傳說中的法子。
傳說若要引來神火,燒窯者的法力很重要,陣法所需之物也很重要。
他打聽過了,此陣需要以神瓷命格之人為陣眼,神瓷命格又必須用本命玉石來驗證激活,一百年前因他對那則傳說将信将疑所以沒有懷疑過郝瓷父親,是後來他才知道本命玉的存在。
蕭明煜就是郝瓷父親的轉世,他也是占卦無數次才定位到蕭明煜如今所在,獨自出島的那半個月,他就是在打聽此玉的由來。
得到這塊玉之後,他懷着懷疑的态度用自己的心頭血試了一下,無效。
本來也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讓郝瓷來驗證,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就是傳說中的神瓷命格之人。
所以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必須要走這一步了。
隻是,眼前少女與常人無異,一派天真,還那樣信任他,讓他終究有些不忍心。
對她來說,太過于殘忍了。
甯則目色沉沉地看着她,随即柔聲問道:“此番出來,可多待一段時日,你還有何想去的地方嗎?”
郝瓷聞言驚訝道:“啊?”
甯則輕聲道:“怎麼,沒有嗎?”
郝瓷連忙道:“不不不,我是怕自己聽錯了,師尊居然會……”她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師尊,我想去看看雪。”
甯則不忍看她的笑靥,低頭裝作整理衣袖:“嗯,可。”
“我還想去最繁華的京城看看。”
“嗯,可。”
“我還想去沙漠、去草原、去……”
甯則收起僅有的仁慈心:“世界那麼大,你怎麼不都去一遍?”
郝瓷拉着他的袖口:“師尊就是太冷清了,人世間的煙火氣,若有時日,師尊就帶我去嘛。”她搖着他的手臂
“去嘛,去嘛,我們一起去看世界,好不好?”
甯則隻後悔剛剛為什麼要說這一句話,他被晃得頭暈,還能淡漠地回答一句“人間煙火,不過如此。”
郝瓷活了一百多年,出了赤瓦鎮後就一直在普渡崖,從未見過書中寫的那些地方
她沒見過是不是真的那樣好,但她覺得人世間的煙火,怎麼可能是“不過如此。”那樣
不過就算是不如書中所寫,但隻要師尊陪着她,這世間處處都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