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娜娜死了。
警方推斷她的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八點半左右,具體的死因警方并未告知。
由于發現她屍體的地方是個監控死角,警方暫時無法判斷曲娜娜的死因是人為還是意外或是自殺,但曲娜娜的父母一口咬定自己的女兒性格外向大方,絕不可能是自殺的。
立案之後,負責這起案子的警察說從學校後門的監控發現,她和秦思安兩人跟曲娜娜起過沖突,也是最後見過曲娜娜的人之一,所以将兩人傳喚過來協助調查。
由于學校後門小巷有監控,清晰地拍攝到她和秦思安兩人和曲娜娜離開的方向相反,再加上她離開歸遠客的時候乘坐的公交車也有監控,警方排除了她的嫌疑,這次叫她過來,是想詢問曲娜娜平時的人際關系,還有昨天幾人是為什麼起沖突,又知不知道她離開後去了哪裡。
遲裡如實回答了警方的問題,做完筆錄,警察囑咐她保持聯絡暢通後便放她離開,出來的時候,又碰上了秦思安。
歸遠客那麼大的店當然也有監控,想來警方應該也排除了她的嫌疑,多半是跟她一樣叫過來看看能不能調查到什麼線索的。
對方也看見她,三兩步快速速朝她走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有點冷淡,又好像有些隐隐的期待?總之和剛才進去做筆錄前判若兩人。
她一把攥住遲裡的手腕,把人拉着走到警察局大門樓梯拐角處站定,四下張望,确定沒人跟過來之後松開了遲裡的手。
秦思安開門見山:“你是不是知道那丫頭會死?”
遲裡垂着眼,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我怎麼會知道。”
秦思安看着她,眸色黯了些,“你昨天那麼笃定地告訴我沒有下一次了,為什麼?”
說實話,遲裡并不擅長撒謊,一時間想編出個像樣的理由倒真有點難為她,于是她選擇沉默。
事實上,就像秦思安說的那樣,她早就知道曲娜娜會死,這個早就,比昨天更早。
大約是什麼時候呢,遲裡想了想,大概就是曲娜娜第一次找上她的時候。
這小姑娘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更有意思,秦思安不動聲色地想,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秦思安又問:“你和她的死有關系嗎?”
這次遲裡倒是回答得很快:“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遲裡總覺得沒有兩個字說出口的時候,雖然秦思安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卻好像松了口氣一樣。
“有手機嗎?”秦思安問。
遲裡搖頭。
秦思安打開随身攜帶的挎包,從裡面掏出一隻筆和一張黃褐色的紙,刷刷幾下寫下自己的聯系方式疊好,塞進遲裡的防曬外套的口袋裡頭。
“我的号碼,有事直接聯系我,或者到歸遠客找我。”
遲裡把手伸進衣服口袋,摸到紙張,她眼睫顫了顫,指尖的觸感不同于尋常的一張紙,有些奇妙。
秦思安把玩着手上的筆,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臉上,她歪了歪頭,問:“認得?”
似乎沒想到對方觀察自己觀察得這麼細緻,遲裡揣在兜裡摩挲的手指頓了頓,感覺好像也沒什麼必要隐瞞。
“嗯。”
見她承認,秦思安的笑容更深了些,“這樣啊,看來該約你去一趟歸遠客,隻不過等會兒還有事要辦。”
“那……再見?”
遲裡的話讓秦思安愣了一秒,随後笑開:“你這小朋友真是……”秦思安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對了,我開車過來的,送你回家?”
遲裡不想麻煩她,“不用,我大伯來接我。”
秦思安揚眉:“你跟所有人都這麼客氣嗎?”
遲裡擡頭看向她,眼中布滿疑惑。
兩人一共見過兩次,她客氣點不是應該的嗎?
秦思安大概摸清了遲裡的性子,無奈:“算了算了,有事聯系,走了。”
她潇灑轉身沖着背後揮揮手,留給遲裡一個背影。
目送秦思安的身影消失在警局門口,遲裡又在門口蹲了兩分鐘,很快就看見騎着電動車過來的大伯。
大伯停在她身邊,把挂在車頭上的頭盔取下來遞給她,遲裡乖乖接過來戴上,叔侄倆開車往家走。
路上,大伯好奇:“裡裡,警察找你什麼事。”
遲裡覺得這種事情還是得實話實說:“昨天把我攔下來那個女生出了意外。”
遲裡說得比較委婉,大伯一時間沒聽明白:“怎麼會突然出意外?那她現在怎麼樣?”
“她死了。”
電動車緊急刹車,發出“吱呀”一聲響,大伯震驚地扭頭:“死了?怎麼會突然死了?”震驚過後,他又擔心起來,“警察叫你過去是不是懷疑跟你有關系?不行啊,我得去跟他們說清楚,咱們一家都是本分的人,你又是這麼老實的一個孩子!”
“大伯…大伯!”遲裡趕緊叫住他,“昨天我回來一路上都是有監控的,警方已經排除了我的嫌疑,叫我過去就是問問有沒有線索,别擔心!”
“真的沒事嗎?”
遲裡拍拍大伯的背:“放心吧,真沒事兒!”
大伯見她肯定的模樣,懸着的心稍稍放下去些,他重新啟動電動車,不免有些感慨:“這孩子雖然被家長養歪了,但好歹是條年輕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哎……”
遲裡沒說什麼,隻是囑咐大伯:“大伯,這件事情就别告訴伯母了,我怕她知道了擔心。”
大伯知道自己老婆的性子本來就是個憂思多慮的,要是讓她知道遲裡和命案沾上了關系,多半連覺都睡不好了。
于是叔侄倆達成默契,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伯母。
回家,蔡鳳琴已經做好了飯等他們。
見兩人回來,蔡鳳琴迎上去:“怎麼樣?出什麼事了?”
遲裡把她往客廳裡推:“沒事的伯母,就是出了點意外,這不,警察問完就讓我回家了。”
人确實是全須全尾回來,蔡鳳琴抹了抹心口長籲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早上接到公安局電話的時候可把我給吓壞了。”
聞言,遲裡和剛邁進大門的大伯默契地交換一個眼神:果然不告訴伯母是對的。
三人坐在飯桌上,大伯母忽然想起來:“對了裡裡,你放在衛生間的髒衣服我給你洗過了,你同學的T恤和牛仔褲小休結束别忘了帶過去還給人家。”
遲裡扒飯的手頓了頓,咽下嘴裡的菜,乖乖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