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來了人,擡頭朝門口看來,一張臉枯瘦得不成樣子。
他開口:“思安,這位是?”
就這麼幾個字的功夫,好像費了他很大的精神,男人喘了兩口氣,腦袋又耷拉下去。
“是我的小助理,裡裡,這位是我小姑父謝延。”
遲裡站在原地禮貌地打招呼:“謝叔叔好。”
“咳咳,你好。”
秦思安折返回她身邊,壓低聲音:“怎麼了?”
遲裡動作幅度很小地搖搖頭,秦思安會意,拉着她往樓上走:“小姑父,我們去看看小姑。”
謝延虛弱地答了聲好,便沒了動靜。
上樓,遲裡停了下來,拽拽秦思安的手,對方停下松開她。遲裡扒在樓梯扶手上,往下看了一眼,靠在沙發上的謝延雙目緊閉,可就在遲裡探出腦袋去看他時似有所感,倏地睜開眼睛。
那雙眼渾濁得不像話,遲裡吓了一跳,連忙縮回身子避開謝延的視線。
“怎麼?”
遲裡皺眉:“我也不能确定,但是他身上死氣好重。”
秦思安從樓下往下俯視,昨天見到謝延的時候她就看出他命宮凹陷發黑,确實是短命之相。
“你說的死氣,是什麼意思?”
遲裡想了想,給她解釋:“就像,最後一次見曲娜娜的時候那種感覺,不過……”
“不過什麼?”
“比曲娜娜那時候還重些,關鍵是他身上也沒有纏住他的鬼魂。”
秦思安思忖片刻,說:“知道了,先去看看小姑吧。”
兩人繼續往上,朝閣樓走去。
過程中,遲裡沒忍住,偏頭看着她問:“昨晚你一個人在這兒,沒出什麼問題吧?”
秦思安停下腳步,敞開雙肩,站在她面前轉了個360度的圈全方位展示:“這不,好着呢。”
真要是有什麼對付不了的東西,她也不會貿然讓小朋友過來。
遲裡快速在她全身上下掃視一圈,确定沒多出來什麼傷口之類的。
難得小朋友主動關心,秦思安因為小姑的事煩躁的心情稍微放晴了些。
兩人相伴來到閣樓上。
閣樓上沒有門,像是裝成了一個觀影房,天窗被人為用隔光的材料封閉,密不透光漆黑一片,而通往閣樓的樓道口,被擺了好幾個花花綠綠半人高的,類似泥娃娃的東西。
遲裡從娃娃的間隙裡往裡看,角落裡的單人落地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裙子的女人。
應該就是秦思安的小姑秦如玉。
她低垂着腦袋,長發如瀑垂落在身前,擋住了她的臉。
她穿着一身碎花裙,斜倚在沙發上,赤着腳,看不清表情,手裡抱了個和擋在閣樓口的泥娃娃差不多的,隻是要小一些的娃娃,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着。
“那是什麼?”
遲裡擡手指了指秦如玉懷裡的東西。
秦思安說:“娃娃傭,這就是昨天二叔說的,她從國外淘回來那批。”
遲裡又看了看擋在閣樓口這幾個:“這些也是嗎?”
“嗯,這幾個是侍女傭,都是同一批的。”
見她陷入沉思,秦思安又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昨天掐算過,倒是沒感覺出來有什麼問題,不過你可以再看看,我算的肯定沒你親眼見的準。”
旁邊這幾個大的遲裡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但秦如玉手裡那個她看不太清。
“有沒有辦法把她手裡那個給我看看?”
秦如玉現在不認人,任憑誰靠近,她都是一副抓狂暴走的架勢,更不用說從她手裡拿來娃娃傭。
秦思安想了想,說:“跟我來。”
跟着秦思安下到一樓,繞開客廳,進到一間房裡。
是監控室。
秦思安調了調,屏幕中央赫然出現閣樓上的畫面。
“閣樓上的攝像頭是高清夜視的,看雖然能看見,不過隔着屏幕可能會影響判斷,但眼下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遲裡目不轉睛盯顯示屏。
畫面中,秦如玉像抱小孩似的抱着娃娃傭,身體輕輕搖晃,手一下一下輕拍着它的身體,這姿勢……像極了在哄小孩睡覺。
遲裡怔了怔,試探問道:“你小姑有孩子嗎?”
“沒有,小姑從前說過自己丁克。”
得到否定的答案,遲裡垂眸繼續盯着屏幕看。
盡管是高清夜視的攝像頭,礙于角度,也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不過遲裡暫時也沒在這娃娃傭身上發現什麼不妥。
她起身,朝秦思安道:“先出去吧。”
“好。”
秦思安擡腳朝門口走去。
遲裡正要跟上,無意間餘光瞥見屏幕中央的秦如玉擡起了頭。
她停下腳步,看着秦如玉蒼白的臉從黑發下露出來,泛着幽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攝像頭的位置。
仿佛在隔着攝像頭和她對視。
她忽地眉頭緊蹙:“你看到沒有?”
秦思安剛剛已經走到門口,聽她這麼問,轉身:“什麼?”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剛剛似乎看見,那個娃娃傭的腦袋,似乎朝着攝像頭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