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知曉,原來一個男人的溫暖還可以分給另一個人。
在絕境處施恩。
足以讓人肝膽塗地。
鼓樂聲漸起,傳來肅穆之音。
帝後儀仗将至。
蕭苓斂回思緒,面對那道深究的視線回望了過去。
同時将帕子還給她。
“多謝。”
她知道蕭柔尋過來是什麼意思,無疑是過來示威。
隻是不懂為何要選在此時。
蕭柔見她沒有反應,像是捏了一隻軟柿子,覺得就跟她那早逝的母親柳氏一般懦弱。
當初祖母不過是在柳氏生産那日,替蕭淨納了陳氏進門,她竟那般較真,血崩而亡。
就算是死了,也要占一個正妻的名分。
世家風流,尤其是蕭家這樣的大族,三妻四妾通房無數才是常态,但蕭淨硬是一個不要。
若算起來,他的膝下不過是兩個女兒。
蕭柔看着蕭苓那張臉,連帶着陳氏的委屈一同加上,心底竟然生出一股子嫉恨來。
她不能同她的母親一樣,都是妾。
——
此時鼓樂更甚,像是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
繼而聽見内侍尖細嗓音響起:“陛下、皇後娘娘到——”
衆人停下手中觞盞,起身跪拜。
“吾皇萬歲,娘娘千歲。”
蕭苓也跟在其中,她離得遠,隻能聽見高台上聲音語調溫和:
“衆卿平身。”
這是皇後娘娘的聲音。
蕭苓直起身,在原先位置落座。
她遠遠望去,帝後明黃朝服,端的是天潢貴胄氣度。
又刻意對皇後多看了一眼,氣度雍容,舉止大方從容。
和三年前沒什麼分别。
腦海中不由得想的深遠了些,皇後出身許氏,而當今深得寵信的丞相許錦忠正是皇後同胞弟。
她收回目光,餘光卻見蕭柔坐在案幾另一側,兩人之間隻隔了兩個杯盞。
她沒有在意,隻是聽着身旁貴女的議論:
“皇後娘娘潛心禮佛,甚少出宮,上次設宴還是三年前的中秋夜呢。”
“是啊,上次正好是給太子殿下定親,這次會不會……”
蕭苓聞言不由得蹙眉,下面的話也沒心思聽了。
聯想到容欽南所說的大禮,莫非是要與她成婚?
“蕭姑娘,公主請您叙話。”
耳邊冷不防傳來内侍壓低的尖細嗓音,她恭謹起身跟在其後,将那一衆打量的目光抛至身後。
她與岑钰僅有幾面之緣,還都是容欽南在場的宴會上。
實在想不到此時岑钰會找她做什麼。
兩人甫一見完禮,卻被興緻勃勃的岑钰拉往一旁的圍欄處張望。
草木繁茂,林葉參天,時不時能聽到風吹草動聲。
此時席上觥籌交錯,浮光照影,無人顧及這廂。
“公主這是……”
岑钰對着未來皇嫂羞澀一笑,日光落在翹長的睫毛上尤顯俏皮。
“冒昧請蕭姐姐來,是有一事請教。那位着紅袍的便是定國公世子,姐姐覺得怎麼樣?”
蕭苓順着她的目光遠眺,隻能看見草木之間顯眼的一角紅袍。
那人似是有感,策馬朝着她們的方向,挽弓,搭箭。
确切來說,對着的正是蕭苓。
箭刃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她被晃了一眼,背後陡然沁出一層冷汗,夢境中的尖銳痛意仍然心有餘悸。
突然一個念頭生至心頭:他、他不會要殺了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