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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來愈近的談話聲讓蕭苓萬分緊張,她剛要掙脫,卻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她目光上移,趙景之依舊是先前的姿勢,甚至還在把玩着她的頭發。
還好,那兩個宮娥隻顧着當差,并沒有往裡面看。
蕭苓悄悄松口氣。
“這麼怕被人發現?”
趙景之見她草木皆兵的模樣,眼尾上揚,勾起一抹涼薄的笑。
“是怕被發現未來太子妃與臣子在此私會?”
“還是怕被發現與我在此,做不成太子妃?”
這兩句話不是一個意思麼?
蕭苓望着他,指尖緊緊掐着手心。
不能再在此處待了,太過危險。
離發現,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趙景之像是非要問出一個答案,否則就不放她走。
“說話。本世子不介意讓别人看到你這模樣。”
徹骨的涼意從脖頸化開,彙聚成焰火一點點從上往下遊走。
腦海中理智随着脖頸處的玉扣一齊被劃斷,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後,蕭苓泫然欲泣,隻顧搖頭。
見她還是不說話,趙景之一手将她的手反扣在腰後,另一隻手握着利刃便往她衣領處劃去。
蕭苓簡直要哭出聲,又害怕被旁人聽見,隻能用哀求的目光着看他。
但是這個問題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這一生一直被旁人左右,無論是陛下,還是父親。
就連她的婚約,也是被一道聖旨安排的。
她又該怎麼和趙景之說呢?
蕭苓隻能搖頭,求他不要在這裡折辱她。
看她眸色凄惶,帶着壓制不住的恐懼,他像是動了恻隐之心。
隻是手下動作未停,第二枚玉扣也被劃斷。
露出光潔白皙的肌膚,在鎖骨兩寸位置有顆紅色小痣。
不能再往下了。
蕭苓閉了閉眼,一滴淚很快淌下,滴落在他的虎口處。
趙景之眉心微跳,若是她肯低頭往下看,便會發現有血正順着他慘白的手指往下落,淅淅瀝瀝,染紅了一段如雪的刀刃。
——那是一把沒有刀鞘的利刃。
“臣是重諾之人,但蕭姑娘似乎不是。是麼?”
他換了個問題,蕭苓睜開眼,淚水很快濡濕蜷長的睫羽,看不真切他的冷白面目。
利刃停下,并沒有再往下探。
可她心如擂鼓,此時她終于知道為何趙景之會如此反常。
原來是興師問罪,責備她為何毀約。
為什麼沒去那條海棠巷。
“那日父兄才歸家,府裡事物繁多,祖母命我抄經祈福,以求康泰。”
她将罰跪腿受傷隐去不提,覺得此事不必讓他知道。
趙景之應該是聽進去了罷?
否則不會将她放開。
蕭苓重獲自由,立即合攏領口,此時一臉防備的看着他。
趙景之卻不理會,收好刀刃,從袖中扯出一條絹帕,慢條斯理擦拭着臉上的狼血。
他的手是慘淡的白,此時沾上猩紅的血更顯妖冶異常。
此時沒了他的禁锢,她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些許。耳邊聽着人步履不停,似乎都往一處湧去了。
“走吧,本世子請蕭姑娘看場好戲。”
趙景之擦拭幹淨臉後,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又随意将絹帕纏在手心處。
血瞬間将淡青色帕子染透。
蕭苓這才發現他的手也受了傷。
“什麼戲?”
她的眼睛似乎有預兆般跳了跳。
“一場令蕭姑娘終生難忘的戲。敢去麼?”
他的聲音低沉,薄唇抿成一線。
蕭苓有些遲疑,就在她愣怔的空檔,趙景之錯開她,已經往前走了。
看着他孤清的背影,蕭苓忽然感到一股寒意。
天獵苑的事情,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狼,也是他放的麼?
——
趙景之要去正是容欽南的營帳。
蕭苓為避人耳目,特意與其拉開距離。她看着被蹭髒的衣裙,竟然慶幸方才躲狼那一遭。
否則,她無法解釋為何會形容狼狽。
隻是越靠近那營帳,蕭苓就愈發抗拒,她無法親眼目睹容欽南和蕭柔在一起的畫面。
但事已至此,她隻能硬着頭皮上前了。
帳外有侍衛把守,蕭苓恭謹求見,隻聽聞從裡面傳來柔和矜貴的女聲:
“進來。”
是皇後娘娘。
蕭苓隐覺不對,但還是邁進帳内。
她徑直朝主座的皇後娘娘行禮,“臣女給皇後娘娘請安。”
“罷了,你也累了,落座歇着罷。”
許皇後摁了摁眉心,似乎是遇到煩心的事情。
“謝娘娘。”
蕭苓退下後才注意到除了容欽南與趙景之,父親和兄長也在此處。
此時他們面色凝重,尤其是蕭負雪,對着她欲言又止。
蕭苓不覺苦笑,這事連他們也都知道了麼?
容欽南一直伫立在屏風處,此時見到蕭苓,神色複雜。
蕭柔正在屏風内由禦醫把脈,聽聞隻受到驚吓無大礙,他的心才落到實處。
隻是靜下來,才發現他一直将蕭苓落在了腦後。
如今她好端端的站在蕭負雪身旁,他不知為何有些心悸。
那發式與衣裙怎會如此熟悉……
此時皇後娘娘不知瞥見什麼,眉心微皺,正色道:“本宮見你面色不好,不若你也去把把脈罷。”
蕭苓不敢違抗,隻能順從。
正好禦醫給蕭柔診斷完,又給她把脈。
看着禦醫額角滲出的冷汗,不知為何她心裡愈發不安。
有種風雨欲來之勢。
果不其然,那禦醫把完脈後,腳步踉跄,說話也有些發顫。
“回禀娘娘,蕭姑娘……她是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