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金對他的話表示驚訝,倒像酷拉皮卡提出的問題,是一句廢話,“我們是盜賊,幹這種事情,還需要理由嗎?”
回應他的,是冷質而憤怒的鎖鍊。
在此過程中,淩隻是旁觀着,感受到少年一直獨自藏在心裡、隐匿了五年的憤怒和悲寂。
怎麼會不憤怒呢…?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永遠地失去血親、失去好友、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
酷拉皮卡時刻謹記這一點,并且無數次感激如今尚存的美好。
可是、
可是現在的局面是月他們犧牲了多少換來的…?
可是、
那些未發生的悲劇,那些徹夜的哀嚎,那些空洞的眼眶、被仇人欺辱的屍身…酷拉皮卡一刻也不曾忘記。
他逼着自己趕快長大,好要能夠親手血刃仇人。
他終于站在了仇人的面前。
但是、對方是什麼态度……?
不記得。
無所謂。
理所應當。
…憑什麼?
憑什麼他們能夠這樣活着,毫無心理負擔地殺害無辜的人?
酷拉皮卡的鎖鍊扼住仇人的脖頸,卻無法、再深一步了。
即使、窩金的罪證沒法辯駁,即使、窩金是他發誓要手刃的仇人,即使、他抱着複仇的念頭,孤寂地等待了五年。
…他還是做不到。
鎖鍊順着主人的心意,微顫着,撞擊着,發出陣陣哀鳴。
淩心下歎氣。
他拍拍酷拉皮卡的頭,告訴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看了看失去支撐,倒在地上的窩金,淩意有所指,“隻要不出手醫治,那家夥會死了。”
顯然,同樣想到自己身上還沒解開的毒,窩金瞳孔驟縮。
他已經發現自己打不過面前的二人,無法從這裡出去,解毒來不及的話……
淩手疾眼快地攔住尋死的窩金,卸去他所有的力氣,讓窩金隻能夠簡單活動眼珠,動彈不得。
他蹲下,和面有不甘的窩金對視着。
松綠色的眼眸再次展現出獸類的冷漠,像是在端詳到手的獵物,他慢條斯理地說着,“陰獸的那種毒,是什麼來着,好多蟲子在體内繁衍…啊,反正,我記得,是會非常痛苦且清醒地看着自己死去的,對吧。”
“……殺了我!殺了我!!”
窩金目眦盡裂,怒吼着,卻隻能看到那兩個家夥毫不留戀的背影,越來越遠…
酷拉皮卡木然地被淩帶出來,跟着淩走在路上,僵直着手指,像是喃喃自語,“為什麼…他們能夠那樣毫不猶豫地殺害無辜的人……?我做不到…血沾在手上感覺,好惡心……”①
淩揉揉他的頭發,“因為你是正常人。”
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圓的,清澈的,像終于要洗去沾染的血污,“不用逼自己做這種事,惡人終會死在自己的屠刀下。”
唔,雖然還是比不上月當初的痛苦,還有自己和小錦當初靈魂撕裂的感覺。
但是,一向相信自己的力量、把自己放在強者的位置,到頭來卻隻能感受着體内生機的流失,逐漸變成一個無能為力的弱者,最後等待自己的死亡……對窩金來說,也一定夠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