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天奈月,确認死亡。”
荊曾經說過,沒有天奈月這個靠譜的智力擔當在,淩和米露錦兩人很可能要被這個世界坑死了。
……是啊,月不在,我們要怎麼活下去呢。
每每想到那晚的共視,米露錦總感覺心裡缺了一塊,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天奈月死後的第四天,她和淩才找到窟盧塔族的族地所在處。
和記憶中的血腥不同,這裡一片甯靜,不遠處立了很多碑墓。
周圍是一片依舊茂盛的綠樹,山腳處是空蕩的村落,除了靜,幾乎和往日沒什麼不同。
有人曾經替族人們收屍了。
米露錦恍惚地想。
這片墳茔之地,埋葬着友人的血骨。
意識到這一點,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腳步如此沉重,僵直地站在原地,生怕驚擾到什麼。
綠發少年放緩了步伐,在殘存的共鳴指引下,找到了天奈月的墳墓。
沒有照片,隻是在一塊打制過的木石上,刻着天奈月的名字。
像是一種匆忙又莊重的收尾。
松綠色的眼眸像一片悲傷的潭,倒映出他的名字,那個從未想到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名字。
一直挺拔的背脊彎了下來,指尖顫抖着,撫摸那些刻印,像是被這個事實燙到一樣,痛意順着手指傳向他的心肺。
明明在不久前、月還說着,也許之後會見一面…?
淩扯扯嘴角,目光沉沉。
隻是沒想到,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面啊。
他和錦坐在這裡,像是和天奈月以地面為分界線,各居兩側。
那份墓碑如此渺小,小到可以讓他們用眼睛記憶住每個細節。
卻又足夠大。能夠讓友人在墓碑下安息。
風也寂靜。
……
後來,米露錦和淩,踏上了為友人複仇的道路。
她沒有用揍敵客的情報網,像是帶着某種隐秘的執拗和謹慎,選擇和淩在外奔波。
米露錦不知道要怎麼描述自己這個打算,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完成這件事之前,她不會成為真正的自己,也無法回應身邊人的愛。
每當她和淩見到彼此的時候,那種靈魂上空落的痛感都會加深。于是時間久了,他們不小心對上視線時,都會默契地移開視線,任由沉默把他們包圍、吞噬一切。
唯有複仇。
這是唯一緩解空洞的方法了。
……
五年之後,在友克鑫遇見酷拉皮卡時,米露錦微怔。
她見過這個少年,在天奈月的回憶中。
他會說,“這些嗎?是酷拉皮卡教我的,這個少年還真是厲害啊。”
他還會說,“友人…姑且算是交了兩個。酷拉皮卡和派羅,等他們出去的時候,也許你們會遇上。”
灰發少年談及窟盧塔族,談及友人——
眉眼溫和,帶着不自知的眷戀。
米露錦突然無法直視這個金頭發的孩子了。
她知道,這是窟盧塔族的遺裔,唯一存活下來的孩子,他獨自面對了慘痛的事實,獨自安葬了所有族人。
她也知道,在另一個角落,少年也在孤獨地複仇,也在收回流落到外的火紅眼。
可是、
一想到他,那些關于月的記憶,便又會湧上來,幾乎要讓自己窒息。
說不上是愧疚還是痛意,在真正和這個孩子見面時,她幾乎狼狽地隐藏了身形。
……早一點解決蜘蛛,把族人的眼睛帶回來。
米露錦深呼一口氣,把翻湧的情感壓下,讓自己隻去關注目标,像往日那樣。
……
在查到幻影旅團會在友克鑫集合後,淩就制作好了方案,設定了針對他們的幻境。
身邊不再有一個可以讓自己抄作業的外置大腦,他生疏地、開始學着編織自己的計劃。
松綠色的眼睛尚且有着些許的頹然之色,但大腦早已學會理智地安排事物、平靜地生活,不露聲色。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在蜘蛛基地,他遇見了很久不見的小傑,還有…奇犽。
兩個已經長大的孩子。
想到那日自己什麼也沒交代清楚就離開了,他手指微顫。
原本的要做的動作停頓片刻,淩塌下肩膀,抑制住想要直接帶他們離開的想法,選擇了安靜地隐匿…站在他們身旁。
直到夜色降臨,兩人逃出這裡,他才真正地放下心來。
可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向前走了兩步的小傑反而停了下來。
他固執地,看向淩所在的方向,一言不發。
和那雙金橙色的眼睛對視着,淩恍惚以為,小傑已經看到了自己。
奇犽和酷拉皮卡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問道,“小傑,有什麼情況嗎?”
許久,感知到空氣中熟悉的氣息已經全然消散了,小傑聲音輕輕,“……不,沒什麼。”
……
米露錦二人還是和酷拉皮卡合作了,為了那個共同的目标。
面對突然找上自己的兩人,酷拉皮卡略帶警惕地看着他們。
自稱“伊米琪”的少女,面對他的排斥面色不變,語調帶着不急不徐的溫和 ,“如果放心不下,我們可以訂立契約。”
說着,她展示了一項和契約有關的念能力。
随後聳聳肩,“當然,如果你有别的方法來判斷我們的陣營,也可以拿出來。”
酷拉皮卡看着前後神色語氣皆有矛盾的少女,神情微怔。
對方剛剛有一瞬間、讓他想到一位故人。
印象中,他也是這樣的。溫和地、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果斷,不惜以傷害自己的方式,達成目的。
而她身側的青年,和她并肩站着,不見什麼溝通之意,卻是默認了對方的做法。
很奇怪的組合。
酷拉皮卡把他們的異常看在眼裡,卻還是答應了他們的加入。
他看着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的米露錦,多餘地問,“你們為什麼要報複幻影旅團?”
“……為了一位故人。”許久,她習慣性掀起微笑,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