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裡,受創的心魔眼鼻汩汩流血。
他目光森寒,惡狠狠地盯着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心思一動散開黑龍,洶湧的魔氣化作滔天巨浪,猛然砸向沒了動作的慕重光!
身姿挺拔的修士沒有回頭,隻是持劍反手,劍尖寒光凜冽,直指心魔核心。
可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
那雪白的影子像一道風、又似一片雪,輕柔而迅疾地朝他撲來。其手臂自慕重光的肩膀上探出——還未和魔氣相接,那滔天魔浪就已經潰敗!
黑霧轉灰,緩慢沉降于識海。
一擊過後,撲來的雪白再也站不住,整個人腳下踉跄倒了下去。
慕重光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接住:“越越?”
“嗚喵?”懷裡人擡頭,嘴裡發出的卻還是小貓叫聲。
他一頭雪白長發過腰,随着動作鋪灑在整個背部,将慕重光的雙手輕柔纏繞。湛藍眼睛似貓一樣圓溜溜的,茫茫然地看着慕重光。頭上還頂着一對毛茸茸的小耳朵,正在不安地動着。
“能站穩麼?”慕重光輕聲問他。
他嗓子裡發出了呼噜一樣的嗚聲,手掌扶着慕重光的肩膀,嘗試着自己站住。
慕重光伸着手虛扶着他,腳下則後退了一步。
下一秒,歲越就晃晃悠悠地往下倒去!
“越越!”慕重光緊緊抱住了他,“站不住?”
“不太習慣喵……”歲越仰頭看着他,開口是與小貓完全不同的少年音調。
少年人嗓音清澈似乎泉水叮咚,可說話的口吻,卻又與小貓妖一模一樣。
他看了看慕重光,又低着頭看自己的身體,嘴裡嘟囔道:“奇怪喵……”
确實奇怪。
在歲越看不見的地方,慕重光眸光晦暗。
他神色複雜地開口:“你為何會在此處。”
可歲越也茫然極了:“這裡是哪裡喵?”
明明已經化出了人身,說話卻依然如同小貓般稚氣。
這是歲越嗎?
還是又一個心魔變幻,想要給他緻命一擊?
心思轉換間,歲越已經開始推人了:“放開喵,貓貓沒有原諒你。”
明明與心魔對招的是他,現在哼哼唧唧不原諒的也是他。
太像了。
脾性像,态度也像,就連那雙眼睛,都和歲越一樣澄澈。
小貓妖的情緒從來都不用猜。它是最簡單的貓貓,會把一切想法都擺在臉上。
開心的,喜歡的,難過的,嫌棄的……慕重光隻要看它一眼,就什麼都能明白。
慕重光沉默地後退一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了下來。
純白的衣擺撒開,像是一朵菩提花。花瓣越過交界處,漆黑的魔氣避之不及地急切後退。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卻并沒有注意到魔氣的反應,他正以手撐地,想要學着站立。
“站不起來喵,”歲越說,“不習慣。”
他仰頭望着慕重光,藍眼睛裡都是慕重光的模樣:“這裡是哪裡喵?為什麼到處都黑黑的。”
慕重光蹲了下來。他單膝着地,一眨不眨地看着歲越:“這裡是我的識海。”
歲越歪了歪腦袋,又轉頭朝四周望了望,神色更疑惑了:“識海是什麼喵?”
慕重光喉頭微動。
觀瀾劍沒有回鞘,他垂眸沉吟,還是耐心地解釋道:“識海……你可以理解為我的魂魄。”
歲越的小貓耳朵又動了動。
他的目光回到了慕重光身上,藍眼睛裡浮現出了顯著的擔憂之色:“所以那些黑黑的,就是你的不開心嗎?那貓貓打跑它了喵!”
他歪着腦袋追問:“你現在開心了喵?”
慕重光蓦地握緊了觀瀾劍。他繃緊了下颌,聲音生澀地反問:“你為何會去打它?”
“那條黑漆漆的大蛇喵?”歲越眨眨眼睛,“它要咬你,貓貓就打它。”他得意洋洋,又理直氣壯:“我最會打蛇啦~永甯山的蛇都是貓貓的手下敗将喵!”
說完,他雙眼亮晶晶地望着慕重光,撒嬌一般地問:“我厲不厲害喵?”
慕重光伸出手,緩緩撫向他的頭頂。
于是他就像小貓一樣歪了歪頭,期待着慕重光的撫摸。
劍修的手落在他的天靈蓋上,緩緩地從天靈蓋滑向後頸,最後停在了那裡。
歲越眼睛微眯,習慣性地蹭蹭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