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重光當即收斂心神,垂目聚氣,像平日那般開始引導小貓妖體内的靈氣運轉。
小貓怠懶,從來都不肯自己修行。平日裡沒有慕重光帶着,一整日下來渾身靈氣都轉不過一個周天。
此時熟悉的靈氣帶着劍氣探來,那團被攪得亂糟糟的靈氣頓時找到了主心骨,當即像小尾巴一樣牢牢跟在對方身後,一點點地運轉了起來。
行至心腹處,小貓妖難受得哼唧起來,四個爪爪也不由自主地想要掙紮。
“越越。”慕重光輕喊它的名字。
歲越似是聽見了聲音,它手中動作停了,緊閉的眼睛本能地半睜。
一雙藍眼睛眼神渙散,隻一睜,便又閉上了。可嘴裡卻發出了小小的回應:“嗚喵……”
“沒事了。”慕重光安撫着,并指為劍飛速地在歲越身上的幾大要穴輕點。
歲越體内劍氣頓時以一化多,眨眼間就将那團亂糟糟的濁氣分而割之!濁氣還想聚合作亂,劍氣卻銳不可當,将它們一分為三,三化為九,直至細如發絲。
靈針緊随其後,牢牢定住那些絲線般的濁氣。青色靈針轉黑的一瞬間,青繁真君眼疾手快取針定穴!
漆黑的濁氣如煙霧從小貓四肢緩緩浮出。黑煙出現的一瞬間,一陣滋滋啦啦的聲音就繞着小貓皮毛響了起來。
雪白的毛尖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打着卷,一股奇特的味道彌漫開來。
那味道頗有些熟悉,聞之直讓人覺得心底空落,尋不見來處與歸程。好似天地虛渺,終歸虛無。
慕重光眸色一動,不着痕迹地看向了青繁真君。
歲越在這時睜開了眼:“嗚喵……”它一眼就看見了正湊在眼前觀察自己的青繁真君,于是毛茸茸的爪爪就抵了上去:“青繁姨姨。”
“乖寶。”青繁真君愛憐地揉了揉它的小爪子,“身上還痛不痛啊?”
歲越呆呆地點頭:“痛喵。好多火燒我……”
“沒有火了,乖寶告訴姨姨,你都做了些什麼呀?”
“在山上玩,然後……”歲越吸了吸鼻子,想到夢裡的師父,又覺得很委屈,“貓貓吃了一顆帝流漿,但它苦苦的。然後貓貓就昏死過去了喵。”
青繁眸色一沉,随後卻笑着伸出手,揉了揉歲越毛茸茸的腦袋:“太虛靈氣充裕,日月不生帝流漿。許是哪裡的靈樹結果,果子帶毒就坑到我們乖寶了。”
她說着,又點了點歲越的鼻尖,嗔道:“以後可不許到處亂吃東西了。”
歲越有氣無力地:“好喵……”
“你好生照顧着,有事便尋我。”青繁站起身對慕重光道,“自己的傷勢也莫要懈怠,藥服用完了,便老實來我峰裡。”
“是,師叔。”慕重光抱拳作揖,“今日麻煩師叔了。”
他出了聲,歲越才注意到他。
腦袋一轉過去,手手就伸長了:“抱~”
待到青繁真君離開觀渺峰,慕重光才面無表情地看向歲越。
歲越手手還伸着,爪爪都要開出花了:“抱喵~”
見慕重光依然沒有動作,歲越心裡的委屈又漫上來了。
它收回爪爪一個翻身,隻用屁股對着慕重光:“不來救貓,還不理貓,我也不要理你了喵。”
“是誰先不理人的?”慕重光冷哼道,“你不也眼裡隻有青繁師叔。”
嘴裡強硬,手卻比嘴更快一步地把那委委屈屈的小貓團子抱了起來。
“貓貓現在看見你了喵。”歲越自覺調整了姿勢,用指甲尖勾住了慕重光的衣領,“我以為我要死了喵……”
“不會。”慕重光帶着它回到裡間的卧房,“這是無拘門,門内移栽的所有花草樹木均是悉心挑選過的靈物,不會害你性命。”
歲越才不管它們靈不靈物的,它隻知道身上好疼,還有壞人冒充師父。
“那才不是師父……”小貓眼裡含淚,想到夢中人就又氣又惱,“師父才不會那樣!”
“哪樣?”
歲越想了想,卻隻想到了渡劫之前,師父目送它離開的模樣。
那時的小貓妖不明白,可現在的歲越卻懂了師父當時的遲疑。它的師父那麼厲害,一定早就知道貓貓要經曆什麼。
但師父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
“……反正師父隻會鼓勵貓貓尋找機緣,才不會說回家去。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喵!”
慕重光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藥籃裡,聽它問了,就答道:“是故淵。”
“喵?”
“是一處無人可飛躍的深淵。太虛有傳聞,所有生靈死後都将魂歸故淵。那裡隻有虛無。”慕重光神色平靜,“傳聞故淵之息,能讓人想起最重要的人。”
歲越恍然大悟,随即煞有介事地點頭:“是喵。貓貓夢見師父啦!”
慕重光順手揉了揉它的耳朵:“睡吧。”
故淵遠在西極,與無拘門相隔遙遠。而他的觀渺峰,更是在兩座主脈之間,峰裡又怎會悄無聲息地出現故淵的濁氣?
若非上輩子見過,慕重光定是分辨不出濁氣來處。可故淵之息特殊,青繁師叔定然認得。為何又說自己辨不出來?
那道故淵之息,是針對歲越,還是針對他?
慕重光心念百轉,手裡卻緩緩輕拍着歲越以示安撫。
他輕拍的節奏恰合歲越的心跳,直拍得貓貓就要睡過去了。
忽地,歲越耳朵一豎,整個貓跳似的坐了起來:“喵嗷?”
雲裡面……不對,是天上。好像也不對?
歲越甩了甩耳朵,望向慕重光:“很外面的地方,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