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門被打開,安格森下意識挺直腰闆,看着那個一頭金發的銀河星域裔孩子被門外的士兵領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前。
阿洛伊斯在那張椅子前站定。
那是把為了适應絕大多數聯盟成年人身體而設計的工學椅。
孤兒院的老師都被攔在門外,現在這一屋子裡的都是艾納爾的手下,個個都挺直腰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辦公桌後的男人面容沉在陰影裡,一言不發。
這算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擡眸面無表情地靜靜掃視一圈這屋子裡的人,咬了咬牙。
羞辱儀式?
真夠小瞧他的。
那孩子的眼神看得副官安格森一頭霧水,接着他就看着那孩子在一屋子成年人的注視下轉過身,在他驚愕的注視下用手撐着椅子座爬上去,端正坐好。
什麼?安格森沉靜的表情上罕見地出現一絲裂痕。
那眼神的意思竟然是要人幫忙坐上去嗎?
艾納爾擡頭與坐在自己對面的孩子對視,一頭柔軟的金發,湛藍的眸子,稚氣未脫的精緻眉目……
太像了。
真人比照片上還要像。
神态,呼吸,眨眼的頻率,都太像了。
簡直要讓人笃定,他長大後一定會成長得和那人别無二緻。
拿着文件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在紙上留下一道醜陋的折痕。
就算沒有那份基因報告做證明,隻要見到這孩子的臉,沒人會不明白他和萊特的關系。
誰……是誰?
那這孩子的另一個血親是誰?
這個問題像是一柄利劍将他的心髒割成四分五裂的肉塊,一些醜陋的,腥臭的情緒汨汩而出,要猙破他的胸膛。
“你的醫療記錄上面說,”半晌,他不動聲色地擡眸,打量坐在對面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孩子,“你失憶了?”
是對方交往過的對象嗎?不,這孩子是純種的銀河星域裔,阿洛伊斯的前任裡沒有符合條件的人。
“是的,”在對方的陰沉注視下,阿洛伊斯擠出一個假笑,“先生。”
他還是第一次被艾納爾用這麼不友善的視線梭巡,看來這人現在在他面前連裝都懶得裝了。
是認定可以拿捏自己了嗎?
“你的檔案上說你是在伯倫特星被發現的。”辦公桌後的人又開口
阿洛伊斯不明白這人在跟自己兜什麼圈子,如果自己變成孩子這件事真的是對方所為,那麼自己會在伯倫特星被發現對方也會知曉。
但現在也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他開口:“是的,先生 ,我在醫院聽醫生說過。”
伯倫特。
艾納爾阖目,沉沉地呼吸。
阿洛伊斯曾跟他提起過,說那顆星球氣候濕潤宜居,風景優美,說自己未來退休也要找一顆那樣的星球久居。
所以也選擇了那裡養育自己的孩子。
理所應當。
為什麼不告訴他?
為什麼整整七年從未跟他提過?
自己難道會對阿洛伊斯選擇一起養育孩子的那個人做些什麼嗎?
……
艾納爾擡眼,和坐在自己對面的孩子對上視線,在那雙跟阿洛伊斯·萊特一模一樣的湛藍眸子裡,他突然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一個事實。
他确實會。
對方莫名其妙的态度讓阿洛伊斯有些不知所以,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大半張臉都在陰影裡,阿洛伊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那雙猩紅的眸子正注視着自己,像是殘暴的獸類要撕咬些什麼的前兆,“你的雙親呢?”
“什麼?”阿洛伊斯皺眉,沒跟上對方跳躍的話題。
“你對你的雙親還有什麼記憶?”艾納爾的聲線裡帶着一股刻意的漫不經心。
是在試探自己失憶的程度嗎?阿洛伊斯在心底冷笑,這種試探的手段是不是有些太拙劣了?
“我失憶了,先生,在醫院醒來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阿洛伊斯不動聲色回道。
不記得了嗎。
艾納爾将視線移回面前的身份文件,這孩子被發現時身邊沒有監護人,基因匹配也沒能為他找到另一位血親。
死了嗎?
艾納爾垂眸。
他并不為此感到可惜。
接到消息的奧利弗腳步匆匆地上了樓,在即将邁步踏上頂層突然被站在樓梯兩側的人攔住腳步。
奧利弗的視線在那兩人衣袖的袖扣上短暫停留。
藍翼軍徽,是首都星來的人。
“這位是我們院裡的駐院醫師。”站在不遠處的多利絲連忙走過來為她解釋,奧利弗被放了行,踏上了頂層。
走廊兩側都是站姿挺拔的士兵,不遠處的院長辦公室前,院長與幾位老師正一齊站在那裡。
奧利弗壓着聲音問道:“誰在裡面”
正倚着牆的拉森憂心忡忡地開口:“亞瑟,還有……”
“迦文元帥。”